她沒想過通過畫展賺錢，但如果可以，她也不介意。她25歲了，卻沒有收入，這令人羞愧。
韓恩把小韓樂送回家，就直接過去了。
他們約好在一家西式餐廳。
她按時到達，門口的服務生禮貌地幫她開門。
夾著菜單的侍者迎上來，她說出預約，他帶著她往裏麵走。
四周淡紫色的牆紙看起來安逸寧靜，頂燈散出柔和溫馨的光。室內有小小的交流聲，流淌著培根和咖喱醬的濃鬱香氣。
祁飛宇在窗邊的位置輕喚了她一聲，她的笑容慢慢僵在了嘴角。
隻覺得，如遭雷擊。
胸腔裏似乎有一股血液要衝動地奔流而出，心快從喉嚨裏跳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又是怎麼坐到了他們對麵的位置上。
是世界太小，還是所有人都走不遠？
祁鄭重地向她介紹：“周冠啟，我的高中同學。”
壁燈的溫暖黃光描繪著他俊朗的側臉，周冠啟穿著深灰色的休閑西裝，姿勢懶散地半靠在椅背上，望著她。
是他。又不像是他。
小麥色的皮膚還是一樣的健康，立體的五官還是一樣的英俊。隻是他淩厲的目光變得圓熟穩練了，舉手投足間多了一份漫不經心。
她想過再見他時的情景，隻是沒想到，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你好。”
隨著唇角的一絲淺笑，他向前坐直：“你好。”
接下來他們說了什麼？有關他們的過往，有關她的畫展，還是這幾年的際遇與生活？韓恩隻覺得她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她打斷了他們的談笑，隻身站起來，往洗手間走去。
直到冰涼的水潑到臉上，她才在鏡子裏看清了自己。
真的是他嗎？她像是走進了一團迷霧，在嗆人的濃煙裏看不清方向。又像是一張練麗的網，無邊無盡地灑下來。
若有似無的一聲笑。沒有人。是她在心底嘲笑自己。
透過眼前這張蒼白的臉，她依稀還能看見自己五年前的影子，那樣的義無反顧，孤注一擲。結果滿盤皆輸，粉身碎骨。如今，一切都成了虹霓過影，他坐在她的對麵，鎮定自若地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就那樣看著她，或深或淺地微揚嘴角。
原來，他贏她贏得徹底。再來一次，她依舊不是對手。
韓恩關掉水喉，用毛巾擦淨臉，在麵頰上撲了點粉。皮膚登時亮了起來。
她還是漂亮的，年輕的。
她從洗手間出來，像鳥獸整理好羽毛一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然而，她的步伐還沒走出幾步，就被生硬地定在了門口。
在幾步遠的走廊拐角處，周冠啟頹廢地側靠在牆角，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手指間升起一縷淡淡輕煙。
他將香煙送向唇邊的時候看見了她。他的動作停在那裏，被幾綹頭發遮住的眼眸漸漸帶上一抹深意。
他們四目相對，動與靜之間是緩緩流動的空氣和散漫而悠長的五年時光。
她旁若無人地從他身旁走過去。直接走過去。
然後，就在他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聽見了他仿佛來自深海的聲音，“好久不見。”
他淡笑著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