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果然變了天,一直到清晨都在飄雨。
地麵上是濕的,空氣裏浮著霧。韓恩把小韓樂放在駕駛座旁邊,摘下他遮雨的小帽子。自己脫掉防雨外套,扔到後座上。
鑰匙一轉,車子駛出韓宅。
她每天早晨都先送小韓樂去幼稚園,然後自己再去美院。時間剛剛好。
人在暗中被注視的時候總會莫名緊張。就如現在,從韓恩開上大路後,她一直覺得脊背微微發熱。
雨刷輕輕掃著凝聚的雨水。她看看左側的車鏡,手穩穩扶住方向盤,在一個岔口輕輕拐彎。
“小姨,走錯路了。”一旁的小韓樂一直默默無聲地巴在窗戶邊看風景,此時回過頭來提醒她。
“今天我們走另一條路。”
他眨著眼睛看看她,沒有說話。
天色暗淡,雨絲毛毛的,卻很密。幼稚園門口已經停了三三兩兩的車,走進去的小孩子每個人頭頂上都撐著一把大傘,身旁的保姆拎著書包。
韓恩從車上把小韓樂抱下來,看看表,已經快要上課了。
她從車箱裏拿出他自己的小雨傘,按一下鈕,撐開了一個小蘑菇的形狀。
她把傘遞給他,理理他前額的碎劉海,對他笑著揮揮手:“快進去吧,我下午來接你。”
“小姨拜拜。”
他像個小大人一樣,背著書包打著小傘一步步往裏走,在門口又過回頭看看她,揮了揮小手,小小的身影這才在她的視野裏消失。
她站直起來,茫然地向四麵看看,雨絲滲進她的身體裏。
那輛跟了她一路的黑色保時捷,不見了。
車子開得很慢,到達美院的時候韓恩遲到了。
導師正在給他們這幾個研究生開研討會,她頭發濡濕地走進去,靜悄悄地在角落坐下。過了一會兒旁邊關係不錯的女同學問,“怎麼這樣濕,沒開車來?”
她搖搖頭,抹抹前額的水跡,像擦汗一樣。
“小韓,你說說看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呢。”
幾個人的目光都唰地落在了她臉上。
她尷尬地挽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有點狼狽地搖搖頭。問題都沒聽見。
胡教授寬容地笑笑,又問下一個人。
這回聽清了,他在問新媒體對於美術的影響,隨便談談都可以的問題,她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分心的這樣明顯。
中午的時候,她一直呆在畫室裏畫畫。雨停了,身旁同學放下畫筆,拿著飯卡請她一起去食堂吃飯。韓恩眼睛從畫布轉到他身上,我還差一點,過一會兒再去。
最近她想做一副大畫,所以提前要確定素材。午飯時間,周圍同學三三兩兩都走了,教室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和靜悄悄的呼吸聲。麵前的一副人頭像五官漸漸成形,她退遠看看,畫得軟了,畫麵氣氛也不夠好。
她托著調色盤看著畫布,忽然之間一片暖陽光晃到了她臉上。
她往窗外看看,太陽出來了。
她去小賣部買了一瓶礦泉水,邊喝邊往回走。
路上祁飛宇打來電話,說今天來取車,順便一起晚餐,他問到了畫展的事情,提到有一個朋友的畫廊正在招募畫家,問她有沒有意願合作。個人辦畫展,最省事的辦法就是簽約一家畫廊,這樣的合作不但可以擴展自己的知名度,也可以帶來收益。宣傳做得好,能賣出處女作也是說不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