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著酒到他麵前，聲音低啞：“要不要喝一杯？”
他抬頭，停頓了一秒，眯起的眼睛漸漸舒展。
“周冠啟！”
周冠啟張開手臂後退一步，然後和他結結實實地擁抱。
他低低地笑起來，“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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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恩到家，楊媽告訴他老爺和小樂樂都在琴房呢。老爺不讓人打擾。
琴室裏，小韓樂坐在鋼琴凳上，看見韓恩進來，手指頭才慢慢停了下來。
“小樂……”
他把小食指放在嘴唇中間看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另一隻手指著她身後。
她回頭才看見了在房間角落的沙發上睡著的韓正平。他被罩在落地燈昏黃的光片裏，膝上蓋著絨毛毯。手邊的茶已經涼了。
她走過去蹲下，輕輕把他搖醒：“爸爸。”
他慢慢睜開眼睛，回過神來：“啊，小卿回來了？我在陪樂樂練琴呢。”
小韓樂站到他旁邊，“爺爺也幫我洗澡了。”
她抱住小韓樂圓圓的腰，“爸爸，你先去睡吧，我陪他。”
“恩。老了老了，坐著就容易打盹。”他摸摸小韓樂的頭，“小樂要和小姨早點睡。”
小韓樂伸手環抱住他的脖子，吻他的臉。
“爺爺晚安。”
“晚安。”他和他蹭蹭臉頰，吃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韓恩看著韓正平走出去，在他關上門的時候又叫住他，“爸爸，今天多加層薄被，好像夜裏要下雨。”韓毅成走了之後，公司所有事都是他親自親為。她看在眼裏，愧疚在心上。當別人都學成歸來開始為家族企業分憂時，她卻安逸地拿著畫筆，不能幫父親分擔任何風浪。
“恩。你也早點睡。”
她看著無聲闔上的門，再看看手臂裏的小韓樂，他也正在看她，眼睛閃亮。
她輕輕歎一口氣，撥撥他的小劉海：“今天怎麼這麼乖？這麼晚還在練琴？”
“爺爺睡著了，我就一直彈了。”
“爺爺幫你洗澡了？”
他這時才有些不滿的抬起手，“爺爺把星星也洗掉了。”
她呆呆看著懷裏的小男孩，從他的眼睛裏似乎看到了另一雙眼睛。不知不覺中，眼睛濕潤，一滴淚水靜悄悄地滑出了眼角，出賣憂傷，融化偽裝。
眼淚被溫熱的小手抹掉，小韓樂皺著眉頭奶聲奶氣地問：“小姨，你被欺負了？”
韓恩搖搖頭抱住他，把他的小腦袋擱在自己的肩頭。這個帶著甜香氣息的小小身體才是她無窮的力量，是她黑夜裏的一顆名星。
“小姨是太高興了。人被欺負的時候會哭，很高興很高興的時候，也會哭。因為小樂乖，所以我很高興，很高興。”
他在她的臉側邊說：“我談鋼琴給你聽。”
“好。”
小小人離開她，坐到四方的軟皮凳子上，眼睛看看她，又最終回到鋼琴上。
手指在黑白琴鍵上靈巧地來回跳躍，帶出一連串簡單溫柔的音符。每一個音都輕巧巧地落在了韓恩的心上，開成小小的花朵。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眼淚終於肆無忌憚。
沒有說謊。人在很高興很高興的時候，是真的，會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