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不可置信地回頭,他盯著蘇莞,安靜地,緩慢地。
蘇莞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你……你是公主……?”李錦艱難地從嘴裏吐出這麼幾個字。
蘇莞心終於放下了,擦了擦淚水,點頭道:“是的,李錦。”
李錦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公主,沒想到,您竟然還活著!這真是老天開眼啊!老天開眼啊!”李錦跪著過來,顫抖著拉起蘇莞的手。
“您真的是公主?!您真的是公主?!”李錦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拚命地問道。蘇莞含淚點點頭,道:
“是的,錦叔,是我。我是菀晴啊……”蘇莞泣不成聲。兩人抱頭痛哭。
哭了許久,蘇莞這才緩過這口氣,問道:“錦叔,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李錦長歎了一聲,這才回憶往事。
當初李錦為了救蘇莞,獨自一人跑出去引開敵人的注意。後來,他被敵軍抓住,受盡了百般的折磨,他硬是死死沒開口。最後,那些人廢了他的手腳,割破他的胸膛,差點鬆了他的性命。那些人一看這個老太監已經奄奄一息,命不久矣,便命人抬著他,把他將死未死的身子丟進了當初的萬人坑。
他在死人堆裏麵睡了一天一夜,後來他清醒的時候,傷口上都開始爬滿蛆,他忍著疼痛,用身體作為前進的工具,一步一步往前走。他曾經向無數人伸出乞求的雙手,最後卻被人冷眼相待。最終,他被一個善良的老農民救活。可最後,這個老農民卻受他的牽連,全家都滅口了。他逃到了外麵,流浪了多年,直到風聲小了點,這才重回故土。
蘇莞聽著,心好似也隨著那李錦的話,回到了當年的混亂和離別。
蘇莞聽完,感歎良久。她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
“錦叔,這是我寫的一封信。你拿著這封信,到兆水外的盤龍山,那裏有我認識的人。你現在這副光景,你到那裏,會有人幫助你的。”蘇莞堅定地說道。
李錦淚眼朦朧,他抬起頭,顫抖地說道:“公主……那你過的如何?這麼多年來,公主,你可有受苦?”
蘇莞安慰地笑了笑,道:“這些年來,我過地很好。”
“主公怎麼可能過的好。這些年來,一個女孩子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李錦心疼地說道。
蘇莞這時候覺得自己才像個小女孩,想起自己以前的經曆,好似終於有了宣泄口,她哭得很凶。李錦看著蘇莞顫抖的身子,搖頭歎息。
“這是我的心願,錦叔,你收下吧。”蘇莞再次把信封推向他。李錦盛情難卻,隻好點頭答應,塞在了自己的懷中。
“錦叔,你知道父皇母後埋在哪裏嗎?”蘇莞問道。
李錦喝酒的手一頓,然後道:“我也不清楚。當時我被關押在死牢裏麵,外麵發生什麼都不知道。後來也有傳言,說埋在了平都十裏開外的西山,又有人說是豐山。總之,各說紛紜,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蘇莞微微有些失望,看來連祭拜都祭拜不了了。
兩人又吃酒聊了許久,這才不舍地分別。
“錦叔,明天我便不在平都了。您今後若是到了盤龍山,我便會到那裏看望您的。您要多多保重。”蘇莞囑咐道。
李錦點點頭,雙手握緊了蘇莞,一再說道:“公主,那你要多多保重,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委屈了自己。”
蘇莞含淚點點頭。兩人這才分別。
蘇莞並沒有回客棧,而是拐了一個彎,走在熟悉的路上,一路向東,來到了曾經蕭國的皇宮的位置。
眼前已經不是曾經的都城,當年的一場大火,將所有的燦爛燒個幹淨。如今屹立在曾經的故土上的,是一座新修的塔樓。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在黑夜的籠罩下,好似沉睡的野獸般,寂寞而陰森。全然沒有之前的高貴,典雅,淩然的感覺。
蘇莞沒有在寶塔上待許久,這裏畢竟是曾經前朝重地,仍然有士兵把守,她不能停留太久,以免遭人懷疑。
她隻是靜靜的,默默的,看著遙遠的繁星,好似父母的祝福,又好似他們溫柔的注目,她有些微醉。
想起從前,想起自己的哥哥,自己的爹娘,往事種種,她說不上懷念,也說不上感傷,隻是輕輕的,淡淡地想到,哦,原來又是一年了。
父皇 ,母後,我沒有食言,我回來看你們了。
她摸了摸腳下的泥土,默默在手中握緊,然後任由掌心的泥土從手指的縫隙中滑落。
隨後,她轉身離去。
“主子這麼晚了,你去哪裏了?害得老奴好擔心。”扈叔見蘇莞回來了,這心才放下。
“沒來過平都,見這裏挺熱鬧的,便下去看了看。”蘇莞隨口答道。扈叔點點頭,從旁邊把洗臉水端過來。蘇莞梳洗幹淨,這才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