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毫無禮貌的人隨意闖入他人的馬車,第一句話,不是道歉。”百裏蕭啪一聲把書合上,抬起淡漠的眼睛,掃過眼前無鹽女,眼睛連逗留都不願意,“難道,我該回答她的問題嗎?”
蘇莞呆立,看著眼前優雅的男人,實在無法將他跟兩年前那個單純秀氣的男孩聯係到一起。難道,一個人的變化,真的可以如此之大嗎?
“很抱歉。我剛才被惡人追捕,多謝公子救了小女一命。公子,上次你拿了我的玉佩,能不能還給我,那個玉佩對我來說很重要。”
百裏蕭隨意的動了動身體,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頭靠在萱軟的枕頭上,說道:“哦,我丟了。”
蘇莞一聽,心中大驚,看著眼前平靜的男人,手指著他,抖了抖,嘴唇哆嗦。她心中的憤怒猶如那岩漿,火燒了一般衝出了口子。她衝到男人的麵前,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吼道:“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把它給丟了!”
百裏蕭在她憤怒的眼神下,仍然保持平靜地眼神。蘇莞恨恨地,感覺他就是那成了精的老龜,泰山不動。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隻是一個賤民。”百裏蕭毫無感情地說道,用手輕輕拍落蘇莞的手,然後掏出汗巾,仔細地擦拭了一番。
蘇莞心漸漸沉入穀底,寒冷包裹著她的內心,無一分開心。她想著母後唯一留給她的念想,被這個所謂“好”男人給隨意地丟棄了。她手指緊握,銀牙暗咬,心中止不住地委屈和憤恨。
為什麼,為什麼連最後一絲念想都不留給她。
她想起,七年前,百裏蕭和風井第一次遇見她,
隻有人會分階級,書籍是不分貴賤的。。。
金貴閣那次,他仍然微笑地給她倒過一杯茶。。。
他鼓勵她學醫,即便他知道她是賤民。。。
可是,一切的一切,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個英俊卻冷漠的少年,眼裏的真誠早已經消失,那熾熱的光芒也是晦暗不明。
“我是賤民,是又如何。我可以自己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屬於我的財富,我可以救治生病的病患,我可以幫助百姓的健康。可是,你們呢。隻是因為出生在富貴家庭,便好似不知道人間的疾苦。你們沒見過窮苦人吃死屍的樣子,沒經曆過病痛的恐懼。你們花著我們辛苦掙到的錢,卻從來不會為百姓做事,欺壓百姓,將健康的人活活燒死在城內。盡管我是賤民,我有卑微的身份,可是在我眼中,你們也不過隻是外表華麗,內心早已經腐爛發臭。”
蘇莞壓抑著自己憤怒的心,看著這些對她蔑視的人,想到曾經與老伯到蘄州治療病人,想到即使在病舍裏,也隻有財主的親戚才可以住,想起人間種種不公平。
屋內靜悄悄的,百裏蕭麵色沉沉的,陰鬱地看著這個放肆的女子,看著她腫大而醜陋的雙臉,卻沒有反駁,隻是淡淡的,漠然地看著,手指輕輕敲著茶桌,噠---噠---噠,猶如靜謐而清幽的樂曲。
馬車外,趕車的風霖忍不住為裏麵的姑娘擔心。他是兩年前跟了主公的,主公雖說性情並不暴戾,卻也是喜怒無常,懲處手下的方法也是讓人心驚肉跳的。
“好吵。”
馬車裏的男人不耐煩地揉了揉太陽穴,皺著眉頭,不去看眼前的女人。蘇莞被他這奇怪的性格鬧得無所適從。剛才還義憤填膺的,現在鬧得臉紅脖子粗,不知道該說些或者做些什麼。
百裏蕭用餘光打量眼前的女人,嬌小的身子,皮膚還算的上白皙,尤其是一雙眼睛,澄澈而閃爍著光芒,讓人移不開眼。她讓他想起一個人,似乎是個小男孩,卻實在記不起他的樣子,似乎,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他皺了皺眉,不去回憶了。蘇莞看著他,心裏微微疼痛,看著他永遠沒有笑顏的臉,永遠都是那麼平靜而冷漠的臉,似乎,有許多事情堆積在他的心中,無法釋懷。
她好像去撫平那些皺紋,去安慰他心中的愁苦。可是,她知道,她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能力。
馬車默默地向前駛去,周邊的街道熱鬧非凡,中秋快到了,大家都沉浸在節日到來的喜悅之中,可是,車中的二人卻靜謐無聲。蘇莞抱著膝蓋,將腫脹的臉放進膝蓋之中,閉著眼,沒有說話。百裏蕭拿著書卷,偶爾拿起茶杯喝一口茶,隨後便再次沉浸在書卷之中。兩人雖然沒多說話,卻也相安無事。
到了一個寂靜巷口的拐角處,馬車停了下來。
“姑娘,這裏離百花樓很近,你快點下來吧。”風霖站在馬車門口,靜聲說道。他心中甚是疑惑:主公向來都不喜歡人靠近,這麼一個醜陋的女人怎麼就能在主公的馬車裏待那麼久,還沒被扔出來?
蘇莞一聽,沒有多說,挑起車簾便要下車。這時,一個東西滾落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