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下過雨,地上有些水窪,連香小心地避讓著它們,那雙美麗的暗紫色鞋子套在連香清瘦的腳上。發出悅耳的“嘎嘎”聲。

春風帶起她的長發,思緒隨著女子淡淡的無奈的笑容蔓延開來。

那時,他們還年輕,那時多好。

還記得初識他的時候是梅雨季節,陰雨綿綿,但是什麼可以擋得住熾熱的愛情?他騎著好不容易借來的摩托車,載著自己風馳電騁穿梭在大街小巷。

在這個大都市顛簸的路上,度過了似幻似虛的美好時光,當他加速的時候,連香尖叫,當他飛街的時候,連香暈菜,當他的車失控的時候,他告訴連香,他在漂移。

他們在風馳電騁裏消耗最好的青春。

但是有一天,他的女孩卻被衝過水窪的名車濺了一身泥,那白裙上猙獰的泥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憤怒地下車,撿起磚頭怒不可遏地朝著車尾砸去。

結果,是他們幸福地坐在了警局裏。

出了警局,他捧著她的臉,鄭重地心痛地承諾:“等著我,我要你坐在名車裏。”

連香打落男孩的手怪道:“傻瓜,隻要和你在一起,坐什麼都無所謂!”

現在,連香還不算老。但是這個男人已經把她當做了文物。擺放在一個精美的盒子裏。然後讓她黯然蒙塵。

風速開始加大,連香的頭發也愈發地淩亂起來,不遠處,傳來單調寂寥的“莎莎”聲,連香循聲望去,一個清潔工停下來手中的動作,他警覺地看著這個單薄的女人,那張小小的臉上,一雙空洞的憔悴的大眼分外的明顯。看的出來,似乎曾經是美麗的,但是卻已經黯淡了下去。

她在做什麼?這麼晚?

麻木的連香衝工人慘然一笑,然後順著公路繼續漫步。她不知道自己要這樣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目的。她隻是感覺到自己的窒息,意識到如果不這樣行走,怕是要融化到絕望中去了。

好心的工人豎著脖頸,掙紮著要不要打一個電話。因為他很久沒有見過如此絕望的麵孔了。

忽然,前方的車燈亮了。刺得連香眯起了眼睛。男人瞪著不耐煩的眼瞳下了車來:“你幹什麼?一個人出門?這麼晚!孩子呢?不用管了?”

一連串的指責,仿佛除了指責就再也和自己無話。

那指責背後恐怕更多的是輕慢吧,還記得他當初是怕自己的,怕自己餓著,怕自己生氣,怕自己不再理他……很多怕彙聚成了愛。

如今卻不怕了。

她身體一縮,本能地打開了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坐上,結果卻被座椅上的文件驚了一下,他淩厲道:“你沒看到座位上的檔案袋嗎?這麼大的人整天沒頭沒腦的。坐後麵!”

她裹了裹衣領,思緒如麻,是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吧,這樣的令人窒息的日子該怎樣繼續?

在男人那裏覺得自己過得錦衣玉食的自己,卻早已想要掙脫這冰冷的牢籠,可惜,還有孩子,為什麼自己不快樂,還要帶生命來受罪?連香痛苦地抱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