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自己04(3 / 3)

這天,他下了夜班,騎上自行車就往家裏趕,當他離家還有一兩裏路的時候,借著昏黃的路燈燈光,張富強忽然發現馬路中央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旁邊不遠處還躺著一輛自行車,剛開始,張富強以為是那個人喝醉了,他心說,幸虧是半夜,否則就太危險了,張富強就停下車子,去了路中央,想扶那個人到路邊,可是走近一看,他嚇得差點跳起來,原來地上流了一大灘的血,那輛自行車是嚴重變形了的,而地上這個人也是血肉模糊,張富強這才明白是出了車禍,肇事司機逃逸了。張富強不想惹什麼麻煩,就想轉身離去,這時,他看見在不遠處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張富強上前撿起打開一看,裏邊竟然是一遝遝整齊的鈔票呢,張富強的心狂跳了起來,他看了看四下無人,就把這個布包往口袋裏一揣,跨上自行車匆匆而去。

回到家,張富強急不可耐的拿出布包,一數,裏邊竟然有三萬塊錢呢,張富強這一陣在和一位姑娘談戀愛,正愁著沒錢,當下他就把錢收好了,然後去澡堂洗了一個澡,就去休息了。

因為有心事,張富強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時間已近清晨,才迷迷糊糊的合了一會眼,就在這時,他家的門忽然自己開了,接著飄起了一陣青煙,青煙當中,出現了一個清清瘦瘦的中年男人,他對張富強說:“我就是剛才在馬路上出車禍的那個人,其實那會,我還有一口氣,如果你將我送進醫院,我還能活下去,可是現在……”中年男人一臉的悲戚,“不說了,或許我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隻是,我老婆得了癌症,現在還躺在醫院急等著做手術,你撿的那些錢就是我東挪西借才湊來的,是救命的錢,我相信你不會昧下,所以請你一定要在明天上午將這些錢送到市中醫院,給我老婆交上手術費……”

這時,外邊的雞已經叫了頭遍。中年男人最後說了一句:“我老婆叫魯西娥,住三樓302,切記,切記!”,之後就化成一股氣飄走了。

張富強覺得這個夢很是奇怪,第二天他早早吃過飯,就騎車去了一趟市中醫院,在值班護士那裏,還真的看到了魯西娥這個名字,她是得胃癌住院的,就住在三樓腫瘤科302室,護士還說,這個病人的病情很緊急,需要馬上做切胃手術,但是她住院時交的押金卻早就花完了,她男人回家籌錢,一直沒有回來,也聯係不上。張富強才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張富強回了家,就想把那些錢給魯西娥交上,但是那麼多錢一拿到手,他卻不舍得了,他安慰自己說:“這些錢又不是我偷搶得來的,為什麼要交出去!況且,這世上哪有什麼鬼,說不定這一切隻是一個巧合罷了!”這麼一想,張富強就把那些錢放了回去,下午照常上班去了。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張富強又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個中年男人出現在了他的床頭,他用一種淒慘悲憤的語氣說:“就是因為你不給交上那筆醫藥費,所以我妻子已經被醫院給攆了出來,今天她已經悲慘的去世了,我的女兒也成了孤兒,這一切都是你害的,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說完,中年男人忽然變了模樣,口、鼻、眼角、耳孔一起往外流血,張富強嚇得大叫一聲,就醒了。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張富強一直心神不寧,老是擔心那個鬼魂前來報複他,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二個月過去了,一年也很快過去了,張富強不但毫發未損,在這期間,他還因為工作出色升了科長,娶了嬌美的妻子,慢慢的也就將那件事給淡忘了。

一年之後的一個星期五,張富強起床後就覺得心神不寧,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妻子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就關切的問他是否病了,張富強搖搖頭,說不礙事,他吃了點早飯,就騎車去上班了。

下午下班之後,張富強從車棚推出自行車就往家裏走。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時分,公路上車水馬龍,張富強騎著自行車小心翼翼的穿行在車流之中。

忽然許多張花花綠綠的紙片出現在張二根的視線之中,它們在公路中央旁若無人的翻滾著。

“百元大鈔!”張富強心中驀的狂跳一下,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心中、眼中全是那幾張大鈔的身影,旁邊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仿佛都在那一霎那不複存在,張富強停下自行車,就直奔那幾張花紙片奔去,一時間,汽車的急刹聲、行人的驚叫聲響成一片,接著一幫人好像是從地下冒出來一般,聚上前去看熱鬧:前邊怎麼了?好像是出車禍了。

張富強是被一輛桑塔納當場撞飛的,當場死亡,目擊者說,原本這個人騎車騎的好好的,忽然間,他像著了魔一般,扔下車子就瘋了似的向公路中間衝去,好像公路上行走的隻有他一個人,那輛桑塔納躲閃不及,接著,悲劇就發生了。接警而來的交警仔細勘察了現場,他們發現張富強的手攥的緊緊的,好像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交警用力扳開他的手,發現裏邊竟是一張花花綠綠的“錢幣”,不過,那是死人專用的。

旁觀的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人手中拿張冥幣做什麼?莫非,那就是傳說中勾魂使者用的催命符?

這個路段,正是去年出車禍的那個路段;這一天,跟去年出車禍的那一天正好相隔一年,也就是那個中年男子的忌日。

精彩續寫

作家王欣住在一個城中村裏,因為職業的緣故,他家中收藏了幾百冊圖書還有大量載有自己作品的樣刊,但是因為住的是平房,鼠患不斷,該死的老鼠咬壞了他不少圖書,王欣要對它們恨之入骨。有一次,王欣眼看著一隻大老鼠蹲在書架上“咬文嚼字”,氣地扔了一把水果刀過去,刀子擦著老鼠的臉過去,鮮血接著就流了出來,濺在了那本書上,大老鼠受了驚,哧溜一下跳下書櫥,逃走了,此後再也沒有來,王欣的藏書此後也再也沒有被老鼠咬壞過。

王欣最近在寫一篇關於生活在城市最底層小人物的中篇小說,原計劃寫十多萬字,可是寫了一半他就繼續不下去了,原因就在於王欣對這些人的生活並不了解,所以越寫越覺得力不從心,就決定不寫了。他把一堆廢稿直接扔進了垃圾袋,然後提著它下了樓。

離王欣家不遠就有一個垃圾箱,他到那裏時,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王欣把垃圾袋往垃圾箱一扔,一隻正在裏邊找食吃的個頭碩大的老鼠受了驚,嗖的一下從垃圾箱裏跳出來,回頭看了王欣一眼,然後逃走了。

一個月後,王欣正在家中睡午覺,門鈴忽然響了起來,他開門一看,門前站著一個青年人,他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的又瘦又小,模樣也很醜,左邊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怪恐怖的,他身穿一身黑色的工裝,雖然舊了一些,但是幹淨整潔,王欣就問:“請問你找誰,有什麼事?”青年人衝著他笑了笑,露出了兩行潔白的牙齒,然後說:“您是王欣老師嗎?”王欣點了點頭,青年人將手中的一個黑塑料包一舉,說:“我是來給您還東西的!”

“裏邊是什麼?”王欣打開塑料包,發現裏邊是一個白紙訂起來的本子,扉頁上有兩個大字:活著。再看裏邊的內容,不正是自己丟棄的那篇小說嗎,看著王欣大惑不解的樣子,青年人就講了起來。

原來,青年人叫舒浩,是從農村前來城市打工的,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隻好靠撿垃圾為生。那天,王欣把書稿丟棄了之後,被舒浩撿到了,舒浩喜歡讀書,就將書稿帶回家,看了一遍,發現這是一篇尚未完成的稿子,而且整篇稿子讀起來,雖然總體構思不錯,但是他覺得,作者好像沒有此類生活的經曆和素材,寫得有些空洞,有些虛假。舒浩打小就生活在社會最低層,對這種生活習以為常,再加上舒浩不但喜歡讀書,而且喜歡寫作,他就產生了想把這部作品寫下去的欲望。從此後,舒浩白天撿破爛謀生,晚上就續寫這部作品,因為對書中描寫的生活再熟悉了,舒浩信手拈來,下筆千言,很快的就給了作品一個圓滿的結尾,因為王欣丟掉的稿子上有他的聯係方式,舒浩就找來了。

王欣聽完舒浩的描述,連連稱奇,他將舒浩請進客廳,給他衝了一杯上等龍井,然後帶上老花鏡,細細的看起那部作品來。

王欣看完整部作品,發現舒浩續寫的後一段,與自己的前一段結合的天衣無縫,竟然像一個人寫出來的,而且自己寫的那部分中的不合理的描寫已經被舒浩改過來了,還添加了大量的細節描寫。

王欣拍案叫絕,說這是自己想看到的小說,舒浩聽見王欣說的話,憨憨的一笑,說:“我知道您是市裏有名的作家,而且您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了,棒極了,您能說一句好,我就滿足了,您忙,我就不打攪了……”舒浩說完就起身走了。

以後,舒浩隔三差五的就會來王欣家,與王欣談文學,論寫作,王欣驚奇地發現,舒浩的文學底子很深厚,上至諸子百家,下至當代文學,還有外國文學,談起來都頭頭是道,王欣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對這個年輕博學的後生心生敬畏之情,舒浩每次在王欣的書櫃逗留時,都是一副貪婪的樣子,王欣就主動借給王欣幾本書。

這天,舒浩又來找王欣談心,正談的起勁,王欣的鄰居家一隻名叫“花花“的大花貓從外邊溜進來了,見到舒浩,嗅了嗅鼻子,接著嗚哇一聲悶叫,竟然撲了上來,舒浩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大叫一聲,就奪門而出,大花貓在後邊緊追不舍,王欣大叫:“花花回來……”大花貓卻毫不理睬。

此後很多日子,舒浩都沒有再來王欣家,王欣心裏空落落的。

這天夜裏,王欣剛睡下,舒浩就來到了他的麵前,說:“王老師,對不起,我騙了你,其實我並不叫舒浩,事實上,我連人都不是!”王欣一驚,結結巴巴地問:“那你,你是什麼?”“我是一隻成精的老鼠,你家的那些圖書就是我咬壞的,這些年我咬壞了你不少圖書,可是因此也深深的喜歡上了閱讀,這次能成功的幫您續寫小說,也是我這幾年‘咬文嚼字’的結果……”舒浩正說著,大花貓花花轉悠進屋,看見舒浩,又尖叫著撲了過去,舒浩一下子變成了一隻碩大的黑老鼠,逃走了,王欣一下子被嚇醒了,原來剛才是做了一個夢。王欣覺得這個夢很怪,他搖著頭披衣下床,卻驚奇地發現,自己這些日子借給舒浩的幾本書整齊的擺在床頭櫃上。

兩個月後,王欣的中篇小說《活著》就在《神州作家》發表了,《神州作家》是國家一類文學刊物,影響力巨大,作家們都以在上麵發一篇小說為幸事。

刊物上市的第一天,王欣就買了幾本,那天夜裏,王欣就帶了兩本《神州作家》去了那個垃圾箱,說:“鼠兄,咱們兩個合作的小說發表了!”

那篇小說的作者一欄中,赫然寫著舒浩和王欣兩個名字,舒浩的名字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