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說什麼,就看到楊逍一下黑了臉,陰譎的眼神如錐般狠狠剜了過去。
---------------------------
於是小六就在蝴蝶穀留下了。他執意不肯住在我的屋子裏,楊逍自然求之不得,遂安排他在胡青牛處落腳。
是夜,我哄不悔睡著了,回到裏屋,卻見楊逍尚坐在桌邊自斟自飲,他斟的很慢,卻一杯接著一杯不斷。我知隻有在他心情極為煩悶時,他才會這樣。
我過去將手放在他肩膀上,不意外的感到他的僵直。他未理我,又倒了一杯酒。
“逍,不就是殷梨亭陪我見一下我師父麼,你又何必生這麼大氣?”我坐到他對麵,移開他的酒杯。
他抬頭看住我,燭光暗暗,他的臉在陰影中更顯冷峻,眼神深幽難測,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了。
“你什麼時候願意與我成親?”他猛然蹦出一句,語氣中是頑固的不容回避。
我有點不安,這個話題他提過無數次了,幾乎哄著騙著的要我答應,每次都被我含糊過去。但這次,看他銳利的眼神,便知他是下了決心再不容我推諉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起身想避開,卻被他一下按回到椅子上。
“我看正是時候!”他盯著我的眼睛,抓住我的手卻不知不覺用上了勁,“你我即刻成親,三日內我便可昭告天下。那時別說你師父,就算你親生爹娘想對你做什麼,都要先問過我楊逍!曉芙,答應我,我們明日就拜堂!殷梨亭那小子也不用留下了,觀完禮直接讓他滾回武當……”
“楊逍你發什麼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我發瘋?到底是誰在發瘋?不兒都快十歲了,她爹娘居然尚未拜過堂成過親!紀曉芙,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聲音漸漸提高,眉間溢上一絲暴戾。
“楊逍,我們現在有什麼不好?以你,總不會去在乎一個虛名吧?”
“我在乎!對你,我就是在乎!”他惡狠狠的打斷,“世間女子無不在意名分,有時我真恨,曉芙,你為何就不像她們?”
我默然不語。我不是沒想過與楊逍成親,但是,每次一想,眼前就會浮現小六悲傷的眼睛。我不能讓自己再去傷害他,尤其是,用這樣一件事……
“我不是她們,所以我現在不能與你成親。”我簡單、但堅定的說,轉過身不去看楊逍。我覺得疲憊,我知道這話會激起他怎樣的暴怒,我也知道這種堅持是多麼的無謂,但是在看到小六重新幸福之前,我就是沒有辦法走出這一步。
身畔傳來楊逍壓抑的呼吸聲。他終於忍不住一掌拍到桌子上,紫檀木的桌子無聲無息的碎裂,杯盤壺盅在地上摔得粉碎,那碎裂的聲音仿佛能割裂人心般的刺耳。
我倏的站起來就往外走。
身後的空氣驀然被掌風扭曲,我側身閃躲他欺至的掌,卻未能躲開,仍被他擒住了右手,我左掌隨即拍過去,卻被他隨意一帶,將掌風帶到了一側,牆角花木架上的一瓶茶梅被我掃中,又嘩啦啦碎了一地。同時右手上一緊,脈門被他扣住,登時酸軟了半身,再也使不出力。
我頹然靠倒在牆上,他扣著我右手不鬆,又惡狠狠的攫住我的下巴,瞪著我的眼睛中噴火般血紅,“你想走?你又想走?你說,你遲遲不願成親,是不是就還想著要離開我?”
我本恨恨的與他對視,聽到這話卻一怔,他難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想的?所以在我每每避而不談時,神色間才總會浮起一股落寞?我看他暴怒的神色中漸漸透出一絲淒惶,我想說話想搖頭,卻在他手的禁錮下隻能發出不連續的聲音……
他眼中的淒惶慢慢轉為哀涼,突然間他就放開了我,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