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當卓現真相,還有“此生無憾”這四個字,可以安慰她。也僅僅如此而已。
何皎予握住卓漆的手,一字一句道:“卓,我很喜歡蘇萊,這一世我能和他在一起,此生無憾。”
淩晨星子斂光,洞府外有人徘徊不決。大熊已經回歸塵土,便讓卓灃去迎。
謝邀一身青衣,雲紋暗沉,神色疲倦,見到卓灃略有些吃驚:“你當初用精血養著他的魂魄,我並不讚成,沒料到不到百年,真被你養出來了。”
卓漆雙手奉茶,開門見山:“將息劍法。你從來不曾教過我?”
謝邀一愣,杯子蹲在唇邊,這才覺,這杯子似乎是他慣用的那一套。也不知是哪一回,被卓漆順走了一隻,便殘了一隻,他以後便再沒有用過了。
“怎麼想起問這個?你的資的確不錯,隻不過不適合將息劍法。煥情真君當年也,你練的劍法就不錯,不必刻意去練將息劍法。”
卓漆早知其中緣由,冷不丁又問:“您尋了那麼多人,來練著將息劍陣,卻偏偏將我排在外麵。難道,連那居心不良的何旭兒也比我強嗎?”
謝邀見她如此,便索性冷了神色:“何旭兒如今已走投無路。她會的。”
卓漆也冷了神色,冷笑道:“可是一入劍陣,也是死路一條。這和她現在的處境有什麼區別?”
謝邀微怔片刻,才淡淡道:“她有個孩子。”
卓漆又是一聲冷笑:“假如這個孩子是假的呢?”
“不會。山主用秘法探過,確實是她的孩子無疑。我已立下心魔誓,會收這個孩子為關門弟子,玄山上下視如己出。”
卓漆又笑了笑,眼中酸澀:“孩子或許真是她的孩子,可假如……這個孩子在她心中未必那麼重要,隻不過是用來迷惑你們的玩意兒呢?謝邀,你拿什麼和她賭?靈鏡州嗎?”
完這句,卓漆將一方古琴扔在地上,頓時便四分五裂。
謝邀神色大變:“你!何旭兒呢?”
卓漆將何旭兒的佩劍扔在地上:“這把劍是劍閣裏的吧?當初我在劍閣除塵,很喜歡這把搖清,你也不肯給我……”
原本清華綻放有如月色的搖清,已經光華全失。
它已經和新主人斷了聯係。
“何旭兒呢?搖清,怎麼這樣了?”
“名劍沒有靈氣滋養,自然就這般了,灰撲撲的。”卓漆坐在石桌邊,渾然一副冥頑不靈的模樣。
謝邀神色不動,卻怔然片刻,問她:“你已經知道了?”
“我所的,你都知道。又為什麼要用她?若論生劍氣,誰能比得上我?”
謝邀道:“是啊,生劍氣,誰又能比得上你。”
卓漆見他神色如此,莫名的有些後怕起來:“雖我沒有學過將息劍法,可皎皎和蘇萊用過,我也見過,我可以學……”
謝邀突然一笑:“若是你,根本不需學什麼將息劍法。”
卓漆有些不明所以:“嗯?”
“你隻需要站在劍陣中,將息重劍的劍氣就會自然受到牽引,會隨你而動。卓,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卓漆剛要細問,就見謝邀麵色如霜往外走,他冷沉下來,卓漆也不敢造次,跟在他身後想伺機問個清楚,卻不料他突然轉過身來,眼前一黑,意識轟然,已經被他定在原地,擁在了懷中。
“卓,你是不是要讓我在這一劍,再立一座無情碑?”
無情碑,是玄山昔年一位為情所困的祖師所立。
卓漆被他定住,不出話來,又聽他沉沉歎道:“我也早知道你會回來。你連雲河的話都不聽了。卓,我早知道,你會回來的。”
雲河真君肅焚心留給卓漆一塊石頭,刻著孤妄二字。
孤,是一個人。妄,是自在。
怪不得雲河那時候,不要管玄山,也不要管靈鏡州,照看好自己。
卓漆淚流滿麵,人已被靜淵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