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書院,他們幾個學農事的都要另選它課,秦欣儒選的是女紅,是她最不擅長的,她不是不喜歡,不過是從小就沒人教她。自從她見了月娘的女紅,她就一直想學,不過魏老頭不讓月娘教她,那會兒她不知道原因,現在想來,是和不讓她學陣法一個原因吧。
可巴小五卻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他也沒留個隻言片語,就連沈燦他都沒去告別。
外界的喧嘩再次與秦欣儒隔絕,她現在每周有兩節女紅課,都不是很緊,先生也是極好相處的,並不為難她,這學期她算是插班進來,又毫無功底,先生對她的要求便是到學期結束,能學得十樣針法即可。
眼下最要緊的是任沫的毒,給他解毒其實不算難熬,任沫是個極能忍受的,那解藥若是錯了,整個人不會比油炸火燒好受到哪裏去,可任沫不過幹嘔了兩次,一直是閉著眼睛躺在榻上,連翻動都不曾有。
“你覺著難過就動一動,這樣隻會更疼。”秦欣儒實在不忍心,她上前拍了拍任沫的胳膊。
任沫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秦欣儒知道他眼中必定布滿了血絲,這已經是第三日了,還是沒試到對的,他們運氣確實不怎麼樣。“我要記著這疼。”他素日裏平淡的聲音也有了一絲波動,不是因為疼痛,而是一種讓人能陷入其中的恨意。
隻能握著任沫冰涼的手等他好轉,明日還要接著試。這是秦欣儒第一次握任沫的手,不如看起來那般細膩,掌心竟是布滿了老繭,骨節剛硬,這是常年浸淫武學的手。她心頭酸疼,更是將自己的兩隻小手攥緊了一些,任沫早已疼的失去了知覺,並未感受到秦欣儒握著他的手,他腦中隻一遍一遍回放著兒時在魏老頭和魏老太太身邊的趣事,那是他一生中僅有的美好。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任沫醒來時,秦欣儒已經在榻邊睡著,小手緊緊的拉著他的一隻手,他試著動了動,竟是拿不出來,他隻好又躺下,隻借著皎白的月光看著秦欣儒的臉。心裏什麼也沒想,空蕩蕩的,卻覺著溫暖而舒適,那握著他的小手還時不時的微微加緊力道。
感覺身邊的人要醒,任沫未經思索就閉上了眼睛裝睡,秦欣儒擦著嘴角的口水,雙眼迷朦看向任沫,已經沒事了,睡著了,秦欣儒暗暗舒了口氣,又看看天色,竟是這麼晚了,再想起適才自己倒是能睡得著,不禁紅了臉,替任沫掖了被角小心出去了。還好,夜色太濃,沒人看到她燒紅的臉。
榻上的人再沒睜眼,卻勾了嘴角,安安穩穩的睡去。
卻沒想到,第二日五鼓未到,她就被沈燦給搖醒了,“秦蠻兒,我回來了!你不知道我央求了爹爹好久他才同意的。”沈燦興奮的坐在秦欣儒床邊,一邊比劃一邊說,“我這幾日都是夜裏去爹爹那鬧,讓他睡不好,等他上朝了,我再補眠,把他惹的沒轍了才同意的。”
“沈大姐,”秦欣儒揉揉眼睛,“你沒見我睡著嗎!”昨夜回來輾轉反側,好不容易才在黎明前睡著,今日還要上水利和女紅,還有任沫得解毒,她困啊!
“你才大姐呢!這般不會說話!”沈燦伸手點了秦欣儒腦門,她就是愛動手動腳,“都要上早課了,你還睡什麼,這大好的時光都被你睡沒了!”
無奈沈燦這個磨人精,秦欣儒隻好拖拖拉拉起身,“你的藥怎麼安排,是飯堂那邊給你煎熬還是你家自己想辦法了?”邊換衣服邊與沈燦聊天。
沈燦隨便翻看著秦欣儒放在桌子上的書本,“爹爹找了院長,托了飯堂的,吃過飯我便可以喝藥。你這都是些什麼書?這是什麼字?我怎麼看不懂?”她翻看的正是羅丹給秦欣儒尋來的孤本,這些書用的是古言所著,秦欣儒看的也甚是費勁,她曾經在烏蘭事與秦大夫學過一些,這次臨回書院前,魏老頭也給了她一些有用的資料。不等秦欣儒開口,沈燦合上了書,“你就最能裝模作樣,我就不信你還是喜歡讀書的,那農事......”沈燦頓了一下,想到不好戳了秦欣儒的傷心處,“那水利什麼的在咱們書院就是吃喝玩樂,你這貪吃貪玩的,就裝相。”
連沈燦都這般看她,想來除了已死的賀純和華文茂別人也少不了瞧不起她。她笑了笑,這倒是不錯,省的費心了,“你別一大早就來找我晦氣,我才不愛搭理你。”
這一早的水利課她是與師兄一同上的,秦欣儒一貫本著默默無聞的原則,隻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聽著華文茂白話,然後記下課業,那三師兄王徹是個寒門弟子,家中世代務農,隻到了他才出了一個讀書的,他父母也是明事理的,一直供著他,他也是因為算學好才特招進了這鬆慕齋。不過他學不起別的科目,隻好除了算學外修了這學費極少的水利。那農事他閉著眼都會,沒必要花錢學。
秦欣儒奇怪,為什麼他不能像巴小五一樣隻學一門呢,直到這會兒她才知道,原來這鬆慕齋進了門就至少要學兩科,否則不得入院。那巴小五怎麼回事?
三師兄話極少,隻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事情。而四師兄與五師兄就不那麼好相與了,他們二人是孿生子,素日裏最是看不上這瞧不上那的,對秦欣儒突然出現在這二班一百一千一萬個不滿,礙於是先生的決定也不好說什麼,可背後沒少給秦欣儒下絆子。他們二班是一周三節課,秦欣儒除了與他們一起上課,還是要像以前一樣,上滿一日兩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