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番外5:此生錯過難回頭(宋則鳴篇)(2 / 3)

我幾次三番下,她忍不住追問,我便裝做為難又難堪的將找事做不順利的事情說了,又愧疚和她道歉,稱是我連累了她,叫她受了她父親的責罰。

她果然上當,立即寬慰我,又說要幫我找事情做,讓我放寬心。

我幾次推辭,她也不說什麼,隻講她的六嫂要等急了,就和我告辭,要去劇院找她的六嫂白仙兒。我便將手在她身側的右手上,假裝不經意的碰了一下,在她微愣詫異裏,我已越過她走出茶館去,替她叫人力車。

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心存好感,是不可能遮掩得掉的。梁娉既對我青眼,我在梁予懷處又被拋之門外,他就不要怪我借他的女兒自救。

我總還是要吃飯的,我不會背叛承諾,卻也不會就這樣放過一個極好的捷徑。

不出幾日,我果然收到了聖約翰學校的邀請,讓我過去當英文老師。我一邊教書,一邊替雜誌社翻譯日文小說,漸漸生活得寬裕起來,搬離了寺廟。

幾個月之後,我又收到梁家的邀請,讓我去給梁娉做英文補習老師。

我有些奇怪,梁予懷既已對我有了芥蒂,又怎會這樣輕易的又來給我事做?再加上,他是唯恐我會對梁娉有心思的,叫我去給梁娉做補習老師,這不是更給了我一個接近梁娉的好機會?之前是我誤會了什麼嗎?

到了梁公館府上,我才知道,沒有很麼誤會。梁予懷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叫我瞧明白,我根本就配不上梁家的小姐,更不可能癩蛤蟆吃天鵝肉。他也要叫梁娉湊近些瞧清楚,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她是會放下心裏那朦朧的好感,將我忘懷。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那冷淡的樣子,平靜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口氣。他說:“顰顰年紀還小,分不清什麼適合她,什麼不適合她,你是有見識,留過洋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又說:“不該是你的,就別癡心妄想,做人要知底線分寸,越了界,對誰都沒好處。”

他說:“則鳴老弟,天涯自有芳草予你,何必急在一時。”

他說得很客氣,可每一個字都帶著對我這個鄉下人的瞧不起和冷漠。我羽翼未豐,這時和他撕破臉,不要說浙江,國內我也會站不住腳。忍著那窩囊和屈辱,我點點頭說知道。他又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好自為知。

我自是會好自為知。十年風水輪流轉,花也沒有百日紅。梁家,梁家上下的人,總有一天我要叫他們知道,誰才會是最後的贏者。我要叫所有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宋則鳴這輩子,不是為了叫他們瞧不起才來到這個世上。

我在聖約翰學校做事,受到了很多的讚揚,我在報社做事,也多得讚譽。報社裏有一個叫楊紅的女人,和總編輯是很好的交情,我去送翻譯稿的時候,她總要在總編輯麵前誇讚我兩句。她看我的樣子,就像是老鼠看到了花生豆,叫我惡心。可她在報社有著不小的權利,我忍著惡心與她往來,經她,認識了幾個鬧革命的青年。

那幾個鬧革命的青年說,南京政/府效仿的三民主義是不能救國的三民主義,要讓國民站起來,就要走一條不同的路。中國和日本不同,和英法美也不同,我們不能仿效他們的國家來救自己的國家。

我不知這民不聊生的國有何可救,我卻知,要將那南京政/府推翻,我就是一個開國的功臣。更何況,三民主義,梁予懷曾與我說過的三民主義,早已將我變成了一個笑話。我又何必再去擁護這個三民主義?

我加入了他們。

我一邊教書,一邊和鬧革命的人聯係,我掩藏得很好,未曾有人知道我也是一個革命者。

除了梁娉。

梁娉對我總是很好,可她是一個那樣一個大家庭裏出來的女子,她身上免不了沾染著他們上等人瞧不起我們下等人的習慣。她自以為替我好,見我的襯衫破了,替我買襯衫,見我的皮鞋破了,又叫人送我一雙皮鞋。她以為這些是我需要的,卻不知道,她的這一樁樁好意,都是對我赤/裸/裸的瞧不起。

那天夜晚,同是聖約翰學校的教書,高美雲小姐讓我到她房裏去拿一點軟膏,下午在辦公室裏,我有一點中暑的跡象。卻叫梁娉瞧見了,她便不肯理會我,我找她解釋,她也不肯聽。她哭著說我總對她很朦朧,隔著一層紗,她看不清楚我是怎樣的一個態度。她說她這會知道了,原我是心裏惦記著高美雲,才對她那樣模糊。

她哭得可憐,淚珠子一滴一滴往下掉,我也有點心軟,可在這時說我對高美雲沒有她以為的那點心思,卻又會叫她放了心,以後不好把握。一個女子,要是不清楚男子的心思,就會患得患失,天天將這個男子放在心上,再沒有機會去看別的男子。就好比上風箏,這一根線要牽在手裏,那風箏才會飛得高,又逃不掉。

她就是那漂亮的風箏,我就是放風箏的人。謎底是不好太早叫她知道的,這謎語猜得就沒有意思了。

我似真似假的解釋了一回,她哭著就走了。

我知道她放不下我,這一樁小事情,她既沒有抓住我對高美雲傾心的證據,就不會放下對我的愛慕。她早晚還會再回來追著我跑。

誰料到,就在這個時候,我中了高美雲的計。她約我說有一點學校裏的事情要談,傍晚在一個飯館裏等我,我去了才知道,那家飯館竟在電影院旁邊,是一個國際飯店。

第二天,我們兩個吃飯約會的事情就要學校裏的人知道了,我和高美雲談朋友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梁娉也聽到了,她這一回連問也未來問我,梁家來人說她要預備出國去念書,不來上課了。

我被高美雲設計,要賠上梁娉這棵大樹!

我又氣又恨,預備去找高美雲,要叫她跟我去見梁娉,把這一樁子虛烏有的事情講清楚。高美雲卻在這個時候不見了蹤影。

我在梁公館前後轉悠,等了有兩天,才等到一個熟識的人出來。那人正是梁娉的六嫂白仙兒。我佯裝是她的影迷,讓她給我簽一個名,又送了一個我自己畫的折扇給她。白仙兒看我的眼光很有深意,她顯是瞧出我是誰來的了。我正擔憂著,要怎樣才能說服她,幫我傳話給梁娉。可她卻並沒有追究我是誰,沒有將這一層窗戶紙扯破。她收了折扇,帶笑對著我點一點頭,轉身進去了。

我在後門來來回回的轉了兩圈,見沒有動靜,正預備要走。梁娉竟走了出來,她眼圈還很紅,有些腫,顯是昨天夜裏哭了。

我為叫她相信,並不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高美雲身上,將我和那些革命黨人的來往編了一個故事。告訴她,我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也唯恐和她被牽連到革命中來,才故意和高美雲走在一塊。

她將信將疑,我便約了她,去看了幾場革命黨人做的舞台劇。她看了,也就信了我。

因禍得福,她見我這樣關心民生國運,更對我崇敬起來。我有她的幫助,那幾個革命青年接到任務,我都完成得很好,漸漸便成了他們的一個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