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分卷 番外5:往事不如煙(談美華篇)(2 / 3)

我在十歲之前是跟著母親在坊間長大的。女子對男子怎樣形色容顏,男子對歡喜的女子又是怎樣眉來眼去,我總是知道的。這個梁四少,他在偷看我。

回去的路上,宛宛小姐突然問我,對那位梁四少有什麼看法。我胸口像是揣了好幾隻小兔子,不停的亂蹦。我不知道宛宛小姐問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中規中矩的說,梁四少是一個很好的人。

宛宛小姐就笑話我,和那個胖子爭執的時候一點不知道害怕,還敢衝在前麵,說起一個梁四少就這樣畏畏縮縮的,好像前麵掛著一把大刀,叫我不敢昂首往前走了。

她說,梁四少剛才和我講,他很歡喜你,問你歡喜不歡喜他。

我懷裏的兔子一下就從喉嚨裏跳了出來,人都快要昏過去了。哪裏有人這樣直來直去就問出口的。這不過才見了一麵,才認識了一天。

宛宛小姐就笑,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也是你不知道我,我不明白你。有些人才認識了一天,卻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並沒有什麼。在外國,男子和女子互相歡喜了,就在一起。

宛宛小姐去國外念過書,很有些洋人的做派。我還是在家中念了幾本書,勉強能認識幾個字,要和宛宛小姐比學識,是比不過的。可我這個人,卻並不像有些閨閣中的女子,一聽到這樣未曾聽到過的言論,就大驚小怪,捂著耳朵不肯再聽了。我很歡喜追問宛宛小姐外國的一些風土人情,總覺得很有趣,比國內有趣多了。

我問她,要是在我們中國,男子和女子互相歡喜了,能不能就在一起。

她欣然點頭,很認同的說,這是一件最羅曼蒂克的事情,為什麼不能?

她說完,笑眯眯的看著我,拿手在我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說,美華,你這一遭就要感謝我了。要不是我,你的如意郎君還要等上一些時光。

我抬手把臉摸了一摸,故意問她,我的如意郎君在哪裏。

她便把我的手一握,指著汽車窗戶外麵,唱戲一般慢慢吟唱出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宛宛小姐很支持我們兩個的愛情。她說,中國的婚姻就是太不通人性,女子和男子就是要互相來往認識,自己選擇要結婚的對象,才是對的。

她還說,夫人那邊,她會去幫我疏通,讓我不要擔心。

幾乎每一天,她都會帶我出去和梁四少見麵,她去茶館聽說書,梁紹就帶我去看電影,聽戲,到古樹道旁散步。他也去過外國,會講外國話,會說很多我聽也沒有聽過的故事。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變出一條項鏈,一條鐲子來。會親一親我的手,對我說,美華,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子。

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跟著他到處去,他很疼愛我,連上下車都擔心我撞到腦袋。

他說他會娶我,會光明正大的迎娶我做梁少奶奶。我擔心的告訴他,我隻是談總理的養女。他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門第,他們梁家在浙江已是無人能及的高門大戶,不必要再娶一個權貴豪門的淑女來妝點門楣。

那時光我相信他,他做什麼,說什麼,我都相信他,沒有一點懷疑。

我相信他會娶我,相信他歡喜我,相信他無所不能,什麼事情都能辦到。

我們的婚事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宛宛小姐在中間做了很多工作,夫人雖臉上不快,卻還是把我當女兒一樣,送了我一套訂做的首飾。和父親一齊送我出嫁。

我們的婚禮在浙江是很轟動的。婚紗是從外國坐飛機送到浙江的,宴席是在浙江最有名的鴻江飯店辦的。浙江各名流富賈都來了。報紙用了一半的篇幅來大肆報道這一場婚禮。說這是浙江近年來最重大的婚禮。

我那時隻知道歡喜,我的出身比不上庶出,卻嫁得這樣風光。叫多少人豔羨?我不知道夫人為什麼會同意這場婚事,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以那樣鄭重期待的目光看著我。我以為夫人同意是因宛宛小姐的勸說,父親那樣期待的望著我,是希望我到了梁家以後會有更好的日子。

對政/治和聯姻,我一點都不懂。直到兩個月後,父親從總理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梁家的小女兒,梁七小姐在走廊上和梁紹說,你娶的那位新太太家裏胃口不小,總理的位置還嫌小,竟覬覦總統大位,阿爹不肯幫忙是對的,他這一遭被逐下總理的位置,還能保住性命,已是他們看在了阿爹的麵上,四哥你就不要再去叫阿爹添堵了。

我躲在大紅圓柱後麵,聽到梁紹歎氣,聽到梁紹說,我也未曾想到會是這樣了局。我悄悄的揣著手絹,不敢出去和他解釋,告訴他,我什麼都不知道的。

他在那一段時光有些疏離我,甚至有好幾個夜晚都不回房。我也才知道,梁四少是花名在外的。他不僅是各大賭坊的常客,也是各大坊間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