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忽然刹住,梁娉身子急朝前傾,正要問汽車夫出了什麼事,卻聽到劈裏啪啦響起來。車窗玻璃“乒乓”一聲炸響,梁娉急抱住頭,手背上立即火辣刺痛起來。
“七小姐!”
汽車夫立即要下車來查看。
梁娉低著頭,隻聽到外麵吵吵嚷嚷。車子被推推搡搡,像是海裏的小船,頃刻就要翻身一般。
“打倒官僚主義!打倒土皇帝!反對官商勾結,嚴懲強權霸政!還政南京政/府!”
她急喝道:“別管我!開車!開車!”
汽車夫哆哆嗦嗦的望著前麵越來越多的人群,手腳發虛:“可是.....”
“沒有可是!你開過去!出了事我負責!”
汽車夫還不動。
梁娉喝道:“你想要死在這裏嗎?”
汽車夫果然害怕,一腳踩下去,汽車朝著前麵圍攏過來的人就衝了過去。
那些人手上都拿著石頭磚塊,砍刀木棍,手上舉著梁紹和周重霄誇張扭曲的畫像,氣勢洶洶。
可見著汽車不停下來,反而加快了速度往他們衝去,又忙的一哄而散,往旁邊躲開。
梁娉剛要起身查看,後頭的窗玻璃又被砸得稀爛,她後腦一疼,像是叫那細碎的玻璃渣子飛到了頭發裏去。
劉媽見到她,先還要哭一場,卻被擔心和慌急給掩下了,忙扶著梁娉往屋子裏去。
她臉上、手上、頭發裏都是玻璃渣,劉媽來不及和她訴一訴衷腸,忙的拿了藥水和針來,替梁娉細細的挑揀。
好容易將頭發裏的玻璃都挑揀出來,劉媽長吐了口氣,握著她的手,這時卻說不話來,望著梁娉不動,隻管掉眼淚。
梁娉原也有滿腔的話要和奶娘說,到了這會,也隻會陪著她掉眼淚。
“我來得不是時候,兩位正傷心呢!”
那門叫人輕輕的敲了一下,一個挺著大肚的女子和金碧芬站在房門前。
梁娉忙把眼淚擦了擦,邀他們進來。
劉媽笑著道:“太太和小姐快坐著,我去拿茶水點心來。”
金碧芬扶了大肚子的女子進來坐下,瞧著梁娉不住的望,又是笑,又歎氣。
梁娉抿著唇笑了,知她是怪自己瞞了身份不說。也不去和她多話,隻當未看到,轉過臉來握著大肚女子的手道:“這是新嫂嫂罷。你和四哥的喜酒我沒喝上,孩子的滿月酒可不能少了我。”
小蘭害羞得很,隻是垂著頭不說話。
金碧芬長久未見到她,又是原以為再見不著的,越發和梁娉親密,挽了她的胳膊道:“你不要在這裏說俏皮話,快點交代,你這一年多可是去哪裏。”
梁娉臉上掠過灰色。一時不開口。
小蘭忙打圓場:“七小姐剛才遇到衝突了嗎?要叫醫生來看看才好。”
梁娉不過一些皮外傷,劉媽已替她上過藥,不很要緊。金碧芬卻也知道小蘭是有意替自己轉過那個尷尬的話題,忙也道:“就是。重行也是,怎麼不把大嫂送到家再走!”
“他也沒有想到罷。”
梁娉眉間染上愁色:“西山遭土匪硬闖,果然不簡單。不知道四哥可還好。”
就在他們三個人坐著說話的時候,聽差接了電話急匆匆趕過來,說梁紹在趕往警備廳的路上被人綁架了。
小蘭月份已很大,聽到這消息,一時經不住,竟動了胎氣。
因她向是由高美雲照看的,府裏便立即派車去請高美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