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晚玉的,竟比那個晚香更像梁娉。像得,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暗暗揣住了發抖的兩隻手,高美雲胸腔裏一顆心跳得幾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她臉上端雅的笑也變得有些僵硬,半晌才活動著舌頭,勉強開口:“這位姑娘,看著很是麵熟。重霄,你是從哪裏請來的嬌客?”
周重霄並未理她,三兩步下去,將梁娉一把揪住便要朝裏拖。梁娉厭恨他薄情寡義,聽著外界傳周督軍因喪妻之痛久難平複,身旁再無女子近身,一年多來,唯有王總統所送使女與其妻相貌有幾分相似,未被掃地出門。她還有幾分感動,心想,無論如何,自己在他心裏總還有一些位置的。
哪怕王淵文說他不過是為了籠絡梁四少,為了穩定浙江局勢,做些表麵功夫。可她還是抑製不住的,暗暗為他開脫。
可看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喪妻之痛難平。不過身旁早有良人在側,隻因這良人已是他人的未婚妻,便隻好拿一個死人當借口,尋別的法子廝守罷了。
梁娉掙著他的鉗製便要走,她那隻胳膊果然是脫臼了,這一掙紮,疼得渾身冷汗,嘴唇發白。忍不住蹲下身去。
周重霄眸色一暗,立即察覺到不對。一回想,便猜到了緣故。
便攔腰把人抱了起來。
梁娉嫌惡至極,扭著不要他碰。
周重霄惡聲惡氣:“再動我立刻叫人斃了晚香!”
梁娉因借了晚香雙生妹妹的身份,不得不叫他這一番恐嚇嚇住,瞪著一雙眼睛將要發紅。
周重霄抱著她就往裏走。
高美雲張了張嘴,一聲“重霄”未喚出來,十根手指絞得發白。一股極深的恐懼緊抓住了她的心,抓得她臉色發青,渾身發顫。
身後跟著高美雲一塊出來的周家聽差把一份包裹遞到她手上:“二小姐說煩勞高小姐一路照顧,這是她的一點心意。”
高美雲哪裏有心思來管這些?便將包裹往那聽差手裏一推,臉上強帶著笑意道:“二小姐客氣,彼此親近,犯不上這些,請替我退還給她。”
“可......”
那聽差猶豫為難,高美雲眼瞧著周重霄的身影即要消失在眼前,眸光一閃,把那包裹又搶了回來,急急道:“你若不好開口,我去跟她說罷。”
便拿著那不知裝了什麼的包裹,匆匆朝著裏邊走去。
梁娉被周重霄抱著一直到裏邊第二重院子的小客廳裏,撒手丟到軟皮沙發上。梁娉被他摔得不輕,胳膊又動彈不得,簡直受罪至極,一張小臉慘白慘白。
領口叫人一把拽住,登時涼颼颼的風便順著領子往裏鑽。梁娉嚇得不輕,連連後退,驚道:“你做什麼?走開!”
周重霄懶煩看她裝模作樣,手上力道一重,梁娉的半邊洋裝就被扯裂卸了下來。
“周,住手!”
梁娉氣得渾身發抖,用仍能使上勁的那隻手死死掐住周重霄拽她衣裳的腕子,瞪著一雙明眸幾要噴出火來:“我讓你住手,你沒聽見?”
她這模樣,越發和顰顰相似了。周重霄眯著眼睛,定定望著她。
梁娉卻不知他在想什麼,趁著他這一閃身,頭往前一撞,跌下沙發就要跑。
高美雲緊跟著進來,就見那叫晚玉的女人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朝著門口跑,周重霄起身過來追,那鼻子底下竟一灘血。
“重霄!你這是怎麼了?”
梁娉越過她,跑到了院子裏去。
周重霄伸手把高美雲搡開,便要追過去。
高美雲抱住他的胳膊:“你可瞧瞧自己罷,什麼樣子?為了一個女人弄到這步田地,竟是不要威名麵子,不顧前程了嗎?”
周重霄毫無顏色的一把將她推開,高美雲擋不住他,頭撞上了一旁的花架,連著花架上的粉彩瓷瓶一齊跌到了地上。
額頭上熱辣辣的,也說不上疼,麻木的,隻感覺到一股湧湧而出的熱。她將手往上一按,拿下來看時,竟紅豔豔的抹了一手的鮮血。
周重霄鼻子底下叫梁娉撞出了一灘血來,怒火自是上了心頭。他往院子裏來,隻見那晚玉朝著三房跑過去。
他一時生出詫異,周府上下,也隻有三房院落裏還有人住著,她跑得倒是熟門熟路的模樣。
卻也容不得他多想,將她抓過來好好的教訓一頓,才能叫他瀉火。
便追著過去。
梁娉心想,金碧芬即便不能和周重霄說上什麼有用的話,可當著自己弟妹的麵,周重霄總要收斂些,可到了這院子裏一瞧,靜悄悄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她張嘴就要喊身後一隻手伸過來,將她嘴巴捂住,朝後拖著,便把毫無反抗之力的梁娉給扭到了暗處。
她睜眼瞧著周重霄在三房院落裏尋找,一直找到裏頭去,竟未發覺葡萄架後藏著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