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雲見他握著懷表不說話,一雙交纏起來的雙手已抑製不住顫抖。
“你,你去浙江是為了和我解除婚約?”
一口氣說出這句話來,高美雲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竟難自持,身子直發虛。
“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他招手喚來外麵候著的汽車夫:“把高小姐送回去。”
高美雲猶不相信:“那你為什麼還要我回來?”
“美雲!”
他聲嗓裏逸出不耐。
高美雲顫抖著嘴角努力保持微笑:“好,我不提。”
她僵硬、艱難的伸出手去,試探著往周重霄額上貼,周重霄忽的抬頭,眸子裏的光像一把匕首,一閃而過,直戳人心。
高美雲笑得有些澀:“你在發燒,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病的怎麼樣了。總不能她醒了,你卻倒下了,這算什麼呢?”
“我沒事。”
高美雲惱起來:“周重霄!你當我多管閑事罷了,你若不聽我的,就帶著她離開醫院!”
她深吸了口氣,半昂著頭令眸中的淚不掉下來:“這家醫院姓高,你是三省督軍,我勸不聽你,我不留你還不行嗎?”
說畢,踅身便走。
周重霄靠在椅背上:“拿藥過來。”
高美雲頓了一頓,回過身來看他,他闔著眼皮,樣子冷淡。
她心裏無限的委屈和不甘,卻不得發泄,隻能忍著,受著,被蝕骨的痛折磨著。她多希望他能睜開眼來看一看她,哪怕是毫無意義的一眼。可他始終未睜眼。高美雲一扭頭,到底還是走了。
掩在一旁的張藝德悄悄的走了過來。
周重霄聽到腳步聲,半眯著眼睛瞧了他一眼。
張藝德拱了拱手,周重霄示意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來。
張藝德受寵若驚的半挪著屁股擱到椅子上。
周重霄仍舊把眼皮闔上,聲音淡淡道:“說。”
張藝德咳了一聲,道:“夫人會突然出現這樣大的反應,經我診察,是因我開的那些藥,她都未曾服用的關係。否則再怎樣,拖上個十天半個月總不要緊,不至於如此凶險。”
周重霄眉間輕蹙,應了一聲。
張藝德見他沒有什麼表示,心裏也是沒底,猶豫著要走,又不敢走。
周重霄問:“還有事?”
張藝德“哎”了一聲。往方才高美雲離開的方向瞧了瞧。
“還有一件事。”
周重霄見他慎重的模樣,抬手搭在額上,乜斜著眼望他。
張藝德便站起來,半靠到周重霄耳朵邊上,把他在手術中察覺高美雲似是有意疏漏的話說了。
周重霄當即眸鋒一利,嚇得張藝德一個哆嗦。
“你要敢胡說一個字,知道後果?”
張藝德雙腿發軟,險些就給周重霄跪下了,忙道:“敝人句句屬實,要有一個字造假,天打五雷轟!”
周重霄陰霾了臉色,眼梢一揚,示意他下去:“管好你的嘴。”
張藝德膽顫心驚的下去了,周重霄半轉過身來,望向廊外的眸光異常陰暗。似裹的一層又一層烏雲,累累烏雲之中,電閃雷鳴。
梁娉睡了兩日夜都未醒。高美雲當夜回了高家之後,第二天便和周重辭行,說是要去北平,她兄長那裏住上一段時間。周重霄沒有反對,讓陳副官送她上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