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闔著的書房門被人“砰”的一下從裏踹開,周重霄從後將她手臂一握,拖到了身旁。
梁娉驚駭的望著眼前的景象,隻見血從周佩芬的胸娟娟不絕的往外湧,像是她身體裏所有的血都要從這個缺口裏橫流出來一般。
血紅,刺眼,腥臭。
梁娉眼睜睜望著,瞳孔張得越大。
那血像是從她的胸口流出來一般,要將她這個人淹沒一般。
那氣味圍繞著她,腳下頓出現一個無底深淵,有一隻染滿鮮血的手拽住了她的腳,將她使勁兒往黑洞洞的深淵裏拖。
她渾身僵硬,手腳發汗,胸口窒悶欲嘔,腦中一片空白。
慶幸陳副官及時橫手丟出去的槍套,打歪了周佩芬的手槍,她偏胸口的肩膀受了傷,流血不止,性命卻無憂。
“帶她回去!”
他嗓音低啞,麵孔暗沉,把人往金碧芬方向一推。
梁娉雙腿發軟,差點兒滑落下去。金碧芬忙的一扶,望著周重霄道:“大哥,還是你帶大嫂回去罷。”
周重霄朝著金碧芬一望,那眼裏暗火洶洶,金碧芬心不禁猛跳了兩下,忙挪到陳副官邊上,望了一望昏死過去的周佩芬道:“二小姐見著大哥恐怕還要激動,不如我陪陳副官送人去醫院,我和二小姐關係一向還好,更方便些。”
周重霄聽了,果然朝梁娉走過來。
梁娉心驚膽顫。要說她現在最不想麵對的人,恐怕就是他了。
她急喊了金碧芬一聲。
金碧芬搡了搡陳副官,隻當沒聽到:“還不快送人去醫院!二小姐流了這樣多的血,不要出事情!”
梁娉追趕不上,周重霄拽住她一隻胳膊就要將她腰起來。
她看著他,便想到周佩芬那滿是鮮血的胸口,周重瑞按壓在象牙白桌麵上斷了一指的可怖景象,還有那腦漿飛濺的陌生人腦袋.......她渾身一哆嗦,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把人推開,自己趔趔趄趄的跑了。
陳媽在旁看著,也不知是追好,還是不追好。
她愁眉苦臉的望了周重霄一眼。
周重霄堅毅五官冷硬似玄鐵森森,悶聲不吭,掉轉身去,抬腳進門,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穿著軍靴的腳一腳踹到門上。把門板踹得砰砰直響。
陳媽定睛一看,門板上赫然一個大腳印子,凹進去一大塊,黃楠木裂出絲絲紋路。
她原想要走,思前想後,還是跟著走到門邊來,借著關門的機會,她朝著裏麵低聲道:“少夫人近來身體不好,家裏事情也多,再加上高小姐......少爺,少夫人是什麼樣的性子?她要不願受委屈,早就走了。”
室內黑漆漆的,未開燈,陳媽也瞧不見周重霄的身影。她歎了一聲,默默把門關上了。
滿室黑寂裏,屏風轉出來一道身影,背對得立,挺拔、孤寂。
......
梁娉走到半路,胳膊被人一抬,強叫人扶了起來。
她抬頭朝來人看去,遇上一副得意輕笑的臉孔。
梁娉沉著臉將胳膊從她手裏一扯,踅身就走。
談美華晃著手絹聲音輕飄道:“這兩日周府的風雨不少,督軍從北平回來就沒安生過罷。”
梁娉腳下一頓,並未回頭。
談美華偷瞧了一眼梁娉削瘦的身影,又說道:“七妹不想知道是什麼緣故?”
梁娉抬腿便要走。
“督軍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七妹不在乎,在乎的人可多了!”她說著,繞到梁娉的麵前,忽然把臉湊到了梁娉鼻子尖上,嗓音低似哄騙,“與其便宜了那個高美雲,你我總姑嫂一場,不如把周重霄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