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咬得破他的皮肉,啃到了他的血骨,卻聽不到他一聲呼痛。滿腔憤怒怨恨更在心尖呼嘯,如駭浪驚濤,掀翻起來,能將桑田變成滄海。
她唇上染著鮮血,抬頭瞪他,眼眸發亮,似怨恨女神。
周重霄似要說什麼,卻將雙唇一抿,越發沉了臉來,俯身將她往肩上一扛,不由分說直抬著丟到書房裏去。
“砰砰”關上門,他抬手在那牆上一拽,電燈頓亮了起來。
梁娉背靠在門上,拿手在眼前擋了擋。瞬間黑亮交替,叫她雙瞳一時不能適應,心尖微微一怵。緊咬了雙唇,她不肯在他麵前示弱,泄憤般把胳膊放下,昂首瞪向目光晦暗如深海的男人。
他半攏在燈光的臉龐似鍍上了一層銀灰色暗銅,那雙眼睛深邃不可見底,她看得清楚他的五官,卻看不清楚他的心。
他的心.......梁娉洶洶怒火像是兜頭遇上了一場瓢潑大雨,頓暗了下去。
她掉轉身要開門離開,他一隻手伸過來,越過她耳鬢發稍,大掌“砰”一下拍到門上。驚得梁娉一怔,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落在了他那隻手上,上頭還有她剛才咬出來的牙印子。染了絲絲的紅,散發著危險的訊息。
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去,目光直落入他暗沉的眸中。
“督軍,您有什麼話還請一氣說清,別和我打啞謎,我懶煩待在您這金屋藏嬌的地方!”
“我在北平時,你見過什麼人?”
他並不理會她話中的奚落諷刺,單刀直入。那把刀準確無誤的抵到她胸口,壓得她快透不過氣來。
她把他擋在身側門上的胳膊用力一推,忍耐到了極點,咬緊牙關,一字一字道:“你在懷疑什麼?懷疑我像你祖母所說,和人私/通?”
那兩個字說出來,像是兩巴掌打在她臉上,痛得梁娉眼眶發脹,發疼:“周重霄!”
他微微闔了下眼皮,似是頭疼,撤手背過身去,兩指捏在眉間揉按。
他的沉默,於她卻是默認了她的猜測。梁娉倍感屈辱,氣恨得渾身發抖,扣著門板的手指不顧疼痛抓握下去,她險些站不住腳。
“你在侮辱我!”
“梁娉!”
她的委屈受辱,換來的是他低沉的,似是不耐的一聲低喝。
她到底令自己落到了什麼地步?
眼尖瞥到他腰側的匕首,梁娉一怒上心,衝過去拔出他的匕首要以死明誌。周重霄察覺到她的動作,反身揚手打了過去,梁娉被那一巴掌打得撞到門上,頓眼冒金星,身骨裂痛。那把匕首哐當落到地上,閃著寒光。
他臉色鐵青,急蹲下身拎了她一隻胳膊,暴怒捏起她下顎,罵道:“蠢東西!你在做什麼糊塗事!”
梁娉咳嗽了一聲,鼻端和嘴角皆流出了血來。他眸光一滯,抬手要幫她擦,她冷冷推開,凝著他的目光如臘月冰柱般:“周重霄,我放棄了。這個位置我讓給他們,我走,我走還不好麼?”
周重霄眸中的光不知是什麼意味,似憐還驚,似痛還疑,卻都在最後歸於沉冷。他被她推開,看著她趔趄起身,幾次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能說什麼。
梁娉扶著門,推開出去。她身上疼得厲害,肺腑也似扭曲,往外一步一走。想她拿到離婚書的那一晚,那樣歡快、輕鬆,現在卻沉重似生了一場大病,連命也要去半條。
能夠給她解藥的人就在身後,可也是他,給了她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