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娉擺擺手:“別管我,你們忙你們的。”
她看看這個好奇,望望那個有趣。湊到一個掌勺的廚子邊上問:“這個是什麼?”
廚子誠惶誠恐,忙道:“爆炒雙花。”
梁娉不知道這個雙花是什麼,點點頭:“好學麼?”
廚子忙點頭:“好學好學。”
梁娉一撩袖子:“我要學這個!”
.......
陳媽在小客廳裏坐等右等,梁娉還不來,正要去尋她,就見梁娉額頭油膩,臉上烏糟糟的端著一個小碟子進來了。
“少夫人?”
梁娉獻寶似的把小碟子放到桌上:“我做的,陳媽你要不要嚐一嚐?廚子說,這叫爆炒雙花,名字不錯。”
她吐了口氣,握著兩隻手往裏走:“我進去洗把臉,換身衣裳,他要來了,你讓他先吃。”
陳媽皺眉,眼中神色複雜。忙的喊了一聲:“少夫人......”
梁娉拖著鼻音,扭頭來望她。
陳媽猶豫道:“剛才陳副官派人過來,說,說少爺有急事,往北平去了。”
“北平?”
梁娉驀的失望,又很快點頭,朝著她笑了笑:“公事要緊麼,應該的。”
她指了指外麵小客廳:“你給我舀一碗粥來吧,我好像餓過頭,不想吃了。”
說著,她進了浴室。
那門輕輕一關,裏麵“嘩啦啦”的水聲流了出來。
她從那南京逃出來,可說是九死一生。擔驚受怕了這幾日,好不容易回到滬上來,照理該是困倦非常,一晚上要睡得非常之香的。可梁娉卻翻來覆去,越是想要睡著,越是睡不著。兩隻耳朵把窗外風影樹搖,秋末之蟲聲聲鳴叫全收在了耳朵裏。最後,睜著兩隻眼睛望著那扇緊閉不開的門,清醒白醒,一直到了早上八點鍾的樣子。
陳媽敲門,她起身讓人進來。
陳媽拿著湯水進來,一看到她兩隻眼睛通紅,又腫,道:“少夫人一夜未睡?”
梁娉摸到床頭櫃上的一麵小鏡子,臉朝裏照著一看,可不是,眼睛裏有血絲,眼皮也腫了起來。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能好不容易回來了,一時心裏想得多,沒睡好。”
陳媽過來扶她起身:“昨晚上的粥你也沒喝幾口,這胃裏要受不了,我拿了點兒熱湯來,一會兒喝上兩口。”
梁娉握住了她的手,點頭。
“今早少爺來了電話,時候還早,他讓我別打攪你,叫你好好在家裏休息,有什麼要的,隻管叫人去采買。”
梁娉很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
陳媽收拾之後便要推門出去,一個人立在了門口,擋住了陳媽的去路。
“梁四夫人?”
“梁娉呢?”
陳媽剛要開口,談美華拿腳把門“咚”的一下踹開,抱著雙臂走了進去。
梁娉從浴室裏走出來,蹙眉望著談美華尋釁挑事的模樣:“四嫂,一大早的,有什麼事這樣著急?”
“喲,你這話,我要是沒有急事要不能到這上房裏來見你了。”
她一開口就是火藥味,梁娉因沒睡好,剛洗了一把臉才覺清醒一點,被她這麼高聲一唬,又頭痛起來。
喊陳媽進來,梁娉指著陳媽:“四嫂有什麼想辦的,隻管吩咐陳媽。我就全權委托她來照料四哥了。”
說真就要再往那床上躺一會兒去。
談美華三兩步上前,拽住她的胳膊不叫她躺下去:“怎麼說?你這話裏話外,隻要照料著你四哥也就成了,我,你是不放在眼裏了?”
梁娉把她掐著自己胳膊的手一拂,也不和她裝腔:“這裏是周府,我是周家的大少奶奶,你寄人籬下,規矩總要懂的。”
“梁娉!”
“四嫂,你該很清楚,周家留你是因為誰,別把我惹急了,我這兩天脾氣可是差得很。”
談美華咬緊了牙關,憋著一肚子氣。梁紹被人押到南京去了,她在浙江遭張曉嘉帶人洗劫梁府,簡直可以說是倉皇出逃。她的幹爹談總理早退下來,隱居到香港去了,她能投靠的,隻有滬上的周家。還真不能把梁娉得罪了。
“好!你不把我放在眼裏不要緊,你四哥呢!周督軍夫人,你是連你四哥的麵也不要見,把他害成了半殘廢,丟在周府隻當養條狗也就算了嗎?”
“你!”梁娉氣得臉通紅。
“你走開!我要見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父親!”
聽到外麵有吵嚷聲,梁娉別過臉,把談美華暫且丟到一邊,走了出來。
隻見周重行攔在金碧芬的麵前,不讓她往房裏來,那金碧芬兩隻手啟推著他,涕淚縱橫。一行走一行哭嚷:“我不管!大哥要是不肯幫我父親,我就把你們周家的醜事全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