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著眼睛望他,想要揣拳打他,卻投鼠忌器。梁娉咬著下唇,咬牙道:“欺人太甚!”
他應了一聲,忽將她抱起。梁娉嚇得尖叫,手不住往他胸腹受傷處按:“瘋了!你不要命了!傷口裂開了怎麼辦?快放我下來!”
他將人放到病床上,懸空壓在了她身上。
梁娉又羞又臊,簡直恨不得找個地洞躲起來才好:“周重霄!你別亂來!”
他暗沉沉的目光鎖定了她:“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既要我欺人太甚,又令我別亂來,我是亂來好,還是欺人太甚為好?”
梁娉走投無路的,“嗷”的叫了一聲,兩腿緊緊蜷起,把手往臉上一遮:“我不要看見你了。”
忽的病床塌陷下去,他往她身旁一躺,握了她一隻手在掌心裏捏著:“辛苦了。”
她悄悄側了臉去望他,他閉著眼睛,半邊輪廓被滿月照得分外淩厲,分明。
“周重霄。”
“嗯。”
“今天是中秋。中秋是要有家人陪伴在側才算過節的,我在家的時候,姆媽總這樣告訴我。”
他側過身來,把她往懷裏帶了,道:“睡吧。”
梁娉把手搭過去,摟住了他的脖子。
“周重霄,你有沒有小字?我姆媽很喜歡《紅樓夢》,她想要一個黛玉一樣聰慧漂亮的女兒。我爹就給我起小字顰兒。”
“可惜,黛玉的結局卻是玉帶林中掛,淚償前生債。”
周重霄睜眼望住她:“梁娉,從今往後你隻該記得自己叫,周梁娉。”
清晨高美雲過來替周重霄做了詳細檢查,確定他可以出院。陳副官安排妥當之後,他們回周府。路上,梁娉有些忐忑。
“周重霄,一會兒要是有人想打我,你一定要擋在我前麵。”
他眼珠一斜掃了她一眼。
梁娉臉紅:“我好像那天,心急手快,推了你祖母一把。”
“改日我讓陳副官重做一條鞭子。”
梁娉蹙眉咬了咬下唇:“她又沒摔倒,你四弟扶了她一把。周重霄,我可是為了幫你把印章搶回來,將功抵過,你不能打我。”
“誰說要打你了?”
梁娉眉頭蹙得更深了,很不相信的望著他。
“那條鞭子隨身帶麻煩,做條好的。”
他說著,朝前麵副駕駛的陳副官望了一眼。
陳副官忙答應:“我一會兒就去辦!”
說著話,周府到了。陳副官下來開門。
陳媽第一個迎出來,見到周重霄和梁娉,不禁紅了眼眶:“少爺,少夫人。”
梁娉把她的手一握,把她拽到邊上道:“府上這兩天怎麼樣,還太平?”
“少夫人那天一走,四少爺就和老夫人鬧起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四少爺就把一隻鬥彩花瓶砸在老夫人腳下,咬牙切齒的衝出門去,至今還沒回來過。四少奶奶說是家裏有點子急事,回去一趟,也還沒回來。”
梁娉默聲點頭,趕忙上前跟到周重霄身後。
“周督軍威名赫赫,人還未回來呢,一個個偃旗息鼓,跑得跑,躲得躲了。”
周重霄斜過眼來瞧了瞧她,梁娉暗地裏伸手,豎了個大拇指。周重霄眼底染了一絲笑意。
往那周老夫人的房裏去,竟也得了個老夫人抱恙,稱他們也辛苦,令他們回房歇息,暫不相見的話來。
梁娉扶著箱櫃看周重霄擦拭手槍,微微笑道:“看來這一仗,周督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了。”
周重霄凝著她越顯活躍的樣子,微微含笑,並不說話,隻管專心的擦他那把左輪手槍。
梁娉正要再說什麼,陳媽敲了敲門,道:“少夫人,有您的電話。”
梁娉便與她走到外麵來接電話,剛道一聲“我是梁娉”。電話那端哆哆嗦嗦嚷出一句話來,梁娉手裏的話筒險些從手裏脫落下去。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房裏,視線混亂的在茫茫周遭找一個著力點,最終落在周重霄的身上。
周重霄見她模樣不大對勁,剛才還是神氣活現,這一下卻是慘白無血色了,正要起身過去,她忽然雙腿一跌,撲倒在地上。
“少夫人!”陳媽見狀忙上前來扶她。
周重霄朝陳媽望了一望,陳媽靜默擔心的退了出去。
周重霄伸手出來要扶她,梁娉急伸出手去將他的胳膊牢牢抓住,驚慌失措的望著他:“周重霄,周重霄,你救救我四哥!我求求你,救救我四哥!”
她說著,眼睛裏急掛下淚珠:“他們判了我四哥死刑!兩天後行刑!他不能死!他死了,我怎麼和爹交代?”
她握在他胳膊上的手驀的一鬆,伏下去悶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