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在大士閣給居士講經(1 / 2)

今天要去老家大通。特意起了個大早,乘上第一輛班車,在貴池轉車時,天忽然下起雨來。我沒有帶傘,隻好貼著街沿緊走慢走。好在很快就找到去那個方向的車,便一頭鑽進去了。開車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一張口,我就知道他是大通人。及至問過,才知道他就是離我原先的家不遠處老李家的小兒子,隻是我離開大通時,他還剛剛出生,因而彼此並不熟悉。車停在路邊等客,我便與小李攀談了起來。說到大通近年的變化,又問他去沒去過大士閣,回答說那一年菩薩開光時進去玩過,此後再也沒去過了。小李身邊的女售票員說:“好好的,到廟裏去幹什麼?”我知道她有些情緒,不知為了什麼。不過她說得是啊,好好的,到廟裏去幹什麼?想起唐代雪峰義存的話:“好事不如無。”再好的事,也是事,倒不如沒事最好。除非居士,一般的人,都是因為有什麼事了,才想到去廟裏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好好的,當然不會到廟裏去了。而我這一次去大通,正是應大士閣住持大定師的邀請,前去給那裏的居士講經的。

依維柯開不到一小時,停在了青通河大橋東頭。雨仍在下著,隻是小了許多。

我踏著沙石路,一直朝大士閣走去。迎麵一尊牌坊,上刻九華山仁德長老的題額:“大九華山頭天門”。我生在大通,很小就知道有大士閣,但卻不見有寺。前幾年大士閣重建後,我的童年發小張三友希望我能為大士閣做一點文字方麵的工作,我從《九華山誌》中查得大士閣原是清末民初甘露寺住持聖傳和尚為朝山的行腳僧侶而建的一處接引寺,曾被列入九華山七十二寺之一,又因其位於朝山的必經通道上,遂又稱其為“大九華山頭天門”,於是便請仁德大和尚題寫此額。而山門門額上“大士閣”三字,也是我請安慶迎江寺皖峰方丈親筆所書。兩幅字一秀一拙,秀中透出靈氣,拙中見出大雅,顯示出兩位高僧不同的品性。有了這兩幅字,還有我的《重修大通大士閣碑記》,總算是給這座剛剛恢複的寺廟正本清源了。

雨還在悄悄地下著,寺裏也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遊人。轉過大殿,從二樓的“內壇”傳來娓娓的說話聲。有熟悉的居士看到我,立即跑下樓來,接過我的行李,迎我到內壇。推開門,五六十位居士靜靜地坐在拜凳上,都是一些街道上的居民,大家在聽一個僧人講法。這僧人有些麵熟,卻一時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而他在看到我進來後,立即就宣布:今天就到這裏吧。並且向我說,黃老師,我們有過一麵之緣。不等我在腦海裏搜尋出那已淡忘的記憶,他又向居士介紹我,當然都是些客套話。居士遂向我表示歡迎,掌聲十分熱烈,終於又發現,在座的竟有兩位我過去的鄰居,我一時局促起來。

這一次我並沒有應住持的要求準備《阿彌陀經》,而是把《藥師經》的講記輸進了我的筆記電腦。《阿彌陀經》講人死後的西方極樂世界之極樂盛狀,《藥師經》則是講東方琉璃世界,講現實的人生。清代玉琳國師說,一個在現實的人生中,一個掙紮在欲望的潮流中,卻又不甘沉淪的人,他應該好好修習《藥師經》。應該說,這部經體現了藥師佛(其實是釋迦牟尼)對人世的悲憫情懷,指出人性中的種種弱點和缺點。經中文句優美,讀之則啷啷上口,因此,我是把《藥師經》當作一部文學來研讀的,也是準備將它當勸世的詩歌來宣講的。然而我卻沒考慮到我的聽眾是否有能力接受這部需要一定的文化修養才能接受的大乘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