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3 / 3)

“劉市長,有個問題兄弟想請教請教?”孫海銀用了繞字訣。

“嗯,你講”。

“你說我該用什麼辦法來考驗考驗我身邊的人忠誠與否呢?”孫海銀故作姿態的皺起了眉頭。

“你身邊的人?你是說銀行的下屬?”劉長江被孫海銀的問題問的一愣,這家夥怎麼突然說起這事,看樣子他也不是隨便聊的,而是有意提起。

“不是,我是指的她,還有我的司機”,孫海銀指著在水裏嬉戲的劉曼柔說道,“我比她大了將近二十歲,又有這麼大一坨肥肉在身,如果不是衝我口袋裏的錢,她怎麼跟著我,惡心都還來不及呢。而他們呢,年齡相仿,又常常一同出門,你說他們會不會背著我弄到一塊兒去?”孫海銀雖然說的是風月,臉上卻正經的很。

“怎麼會,老弟多慮了……”劉長江正要勸孫海銀,突然想起王重九跟齊帆也是一樣,他們倆也時常跟在自己左右,難道孫海銀是向自己暗示他們兩個嗎?想到這裏,劉長江猛的抬頭看了看齊帆,又轉頭看了看王重九剛才坐過的沙灘椅,臉上換上了凝重的表情。

孫海銀注意到了劉長江的表情,心裏佩服的很,沒有足夠高的悟性,劉長江也當不了這麼大的官,但他隻把“那個人”想成了王重九,沒有往自己秘書身上想。孫海銀決定再提醒他一下,於是對劉長江說道:“不多慮不行啊,我這級別,充其量配個司機,隻能湊合著算個抬轎的,凡是還得自己操心,不如老哥你啊,都配上秘書了,不僅有人抬轎,還有人幫忙出謀劃策,省心的很。”

秘書?劉長江感到有些意外,孫海銀怎麼會突然提起秘書來,難道是李卓跟齊帆攪合到一塊兒了?劉長江轉頭看看孫海銀,卻見孫海銀一本正經的回應了自己一眼,眼神裏正是肯定的意思。

劉長江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二十多年前被汪大同奪走了安瀾,二十多年後又有人對齊帆下了手,而且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秘書!劉長江的臉漲的通紅通紅的,雙手緊緊的抓住沙灘椅的扶手,憤怒的能突出火來。

孫海銀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劉長江一眼,發現一向高深莫測的劉長江居然氣的臉都漲紅了。這讓孫海銀感到十分意外,劉長江竟然為了這個小情人認真了,這不應該呀,隻是一個小情人而已,又不是老婆,大不了換個就是了,實在不行就找個由頭把那個秘書給開了,怎麼著不至於這麼大動靜吧。

對孫海銀來說,女人不過是個會說話的玩物而已,想玩了拉過來玩兩把,玩膩了給點錢打發她走人,至於她以前跟誰上過床和以後要跟誰上床跟他屁關係沒有,真要找點區別,那就是處女多給點錢,非處女少給點錢,除此之外,女人在他眼裏並無二致,比如眼前的劉曼柔,孫海銀當然不會傻到認為劉曼柔隻伺候過他一個人,在他之前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過呢。遊戲嘛,玩玩就算了,何必當真呢。

看劉長江的神情,他不僅當真了,而且還是相當的認真,他對齊帆那可真是沒的說,如果齊帆伸手要天上的星星,劉長江絕不會給她摘個月亮。如今這個女人被他的秘書染指了,真是跟扒了他家祖墳似的,他眼裏噴出的怒火能將那個秘書給燒成灰。孫海銀有點後悔了,還不如不告訴劉長江呢,人呐,何必整的那麼明白呢,糊裏糊塗多好。孫海銀就沒裝好糊塗,不僅自己弄得太明白,還給劉長江暗示的太明白了,簡直就成了明示。

劉長江心裏的怒火是孫海銀所不能明白的,當初他眼睜睜的看著安瀾在父母的強迫下跟他斷絕了關係,後來又被強迫她嫁給了汪大同,生生的將安瀾從他身邊給搶走了,這些事情都如同一把燒紅的烙鐵,在他心裏烙下了一個深深的疤痕,成了他人生最大的恥辱點,根本不敢有絲毫的觸碰。

在公安局工作時,劉長江因辦齊帆爸爸的案子而認識了正在讀高三的她,看到齊帆的第一眼,劉長江就驚呆了,齊帆長的跟安瀾畫下來的似的,劉長江心裏那些被塵封的記憶緩緩被打開了,看著痛哭流涕的齊帆就如同看見了活生生的安瀾一般。從那以後,劉長江就對齊帆格外的親切,他將對安瀾的感情全部轉移到了齊帆身上。所以,對劉長江來講,齊帆就是安瀾的替身、劉長江的摯愛。

聽到有人打了齊帆的主意,甚至齊帆可能已經與人苟合了,劉長江實在無法安奈心中的憤怒,他呼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抬腿就要往湖裏走去,如果齊帆真的跟人偷情了,他寧願掐死她也不願讓別人染指。

孫海銀始終偷眼觀察著劉長江,隻見他的臉漲的越來越紅,眼睛越來越憤怒,心中暗叫不好,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正想著該如何勸說劉長江,卻見他突然站起來朝湖裏走去,估摸著是要對齊帆下手,趕忙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以胖人少有的敏捷竄到了劉長江的麵前,擋住了劉長江的去路。

“老哥,老哥,老哥,聽我說,聽我說,你聽我把話說完再做打算成嗎?況且現在事情還沒弄明白,萬一冤枉了人家怎麼辦?”到了這個份上,孫海銀就不能再打馬虎眼了,將劉長江勸到椅子上坐下,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看到的情景告訴了劉長江。

即便是如此,劉長江也氣的夠嗆,李卓和齊帆雖然都政府辦工作,但兩個人又不在同一科室,工作上又不相隸屬,晚上十一二點一起出現在KTV裏,這就足以說明他們的私交不淺。兩人正是幹柴烈火的年齡,即便現在沒發生什麼,可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難保有一天不苟合到一塊去,劉長江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你看這麼著,首先你要先摸清兩人的關係究竟發展到了什麼程度,如果隻是普通同事關係或者朋友關係,那你就給齊帆施點壓力,讓她主動斷絕跟李卓的來往,畢竟李卓不知道齊帆跟你的關係,齊帆也不可能傻到跟他說起你倆的事兒。那這樣的話,李卓就是無辜的,二人年齡相當,還都未婚,又在同一棟樓上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姑娘這麼漂亮,他沒有道理不去追求的。如果讓齊帆跟他把話說明白了,斷了他的念想,這事也就算過了,那小子表現挺機靈,為人也不錯,不能因為這事就斷了自己的臂膀,畢竟人才難得啊。可如果你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齊帆,又開了李卓,二人無辜蒙冤,一個男未娶,一個女未嫁,真是頂了口氣結合到一塊兒了你能把他們怎麼著?人家大不了辭職不幹了,你還能管著他們嗎?難不成你當真掐死他們?”

孫海銀的話說的合情合理,劉長江也暗自責怪自己昏了頭,他點點頭,示意孫海銀繼續說下去。

“如果二人真是弄到一塊兒了,你也不能對他們下手,還是剛才那句話,即便二人弄到一塊兒了那又如何,小青年談戀愛談到床上了也是常事,最多是個笑話,畢竟男未娶女未嫁,是正常的男歡女愛,如果撕破了麵皮,兩人直接去領了證,你能把他們怎麼樣?剛好還隨了他們的願了。”

孫海銀看了看劉長江,見到已不像之前那麼激動了,知道說到他心裏去了,於是繼續說道:“退一步說,就算對他們下手,你能做點什麼?開除他們?他們違反了哪一條?沒有規定說同事之間不能談戀愛吧?讓小九去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你一個堂堂的副市長,為了這點事動了殺念,染上血案,不太劃算吧?這事兒可不同於對汪氏集團下套,汪氏的事兒說到底是汪大同自己鑽法律的空子,是咎由自取,將來如果你讓小九去做命案,不見得他會十分聽你的,劃算的話他會幹,不劃算的話他就要掂量掂量了,他會掂量著來,即便他替你做了他們,那你以後就有把柄在小九手裏了。要是他往後以此要挾你你敢不從嗎?你想想這些後果,再考慮考慮那兩個人值不值得你去這樣做,然後再做打算。”

劉長江聽完後點了點頭,孫海銀說的非常有道理,但心裏還是有些不甘心:“那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眼皮底下打情罵俏?”

“要我說,玩玩就算了,何必太當真呢。且不說李卓,單就齊帆來講,你也不可能掌控她一輩子,長這麼漂亮,又正值青春年華,你今兒個開了個李卓,明天又來個王卓、趙卓、侯卓、馬卓,你能都開了嗎?如果人家不在機關上班怎麼辦?我估摸著齊帆也二十六七歲了吧,再有兩年不嫁人就能成為非議,走到哪兒都是焦點,機關裏少不了對她的議論,到時候不定被那個用心的人盯上,發現了你跟她的事兒了,後果就於你很不利。”

話說到這一層已是十分透徹了,劉長江的額頭上也滲出了層細密的汗珠,以前隻顧想著怎麼占有齊帆了,並沒有將她跟自己的前途揉到一塊兒,聽了孫海銀這麼一說,竟然是十分危急,但要他跟齊帆斷開來往,劉長江也是難以做到。

正糾結著,孫海銀又開口說話了:“要我說,有條路可選。一個是大大方方的放手,畢竟姑娘老大不小了,即便將來人家不來挖她,年齡大了以後,她自己也是要尋思出路的,與其等著她自己走,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送她走,讓她去談男朋友,伺候你幾年了,不能沒點人情味,走的時候送點嫁妝什麼的。說不定她還承你個人情,念著往日你對他的好,就是結了婚也照樣跟你來往,這樣一舉兩得,避免了別人的口舌,還落得個兩情長久。”

聽到孫海銀讓他放手將齊帆嫁人的主意,劉長江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這又是將當年的情景再次上演,劉長江自問做不到這一點,於是問道:“那另一條路呢?”

“另一條路簡單。給他找個傀儡老公。”

“傀儡老公?”劉長江對這個詞感到不解。

“傀儡老公就是找個人做做樣子,用來掩人耳目的,實際上隻有夫妻名分,沒有夫妻感情。這個也好辦,找個即老實又膽小的人,給他點好處堵住嘴就行了,如果是個當兵的或者留學生什麼的就更好不過了,即堵了眾人的嘴消了無後顧之憂,有常年不在家便於你們來往,要是將來懷了孕,還能給你生個娃”,孫海銀若是回到古代,肯定是個媒婆。

這個主意倒是很合劉長江的心思,他能接受齊帆在名義上跟別人結婚,但他決不允許別人碰她一下,劉長江決定采用這個方法,馬上開始著手尋找合適的人選。打定主意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秘書:“那李卓呢?”

“這個好說,送一程。”

“送一程?”

“嗯。要是你真不想讓他待在你身邊了,那你就要送一程,如果他倆沒發生什麼事兒,那就送的近一點,把他調到哪個區裏或者局裏,級別上提一提,或者安排個實權職位,也好讓人記咱一份好,更讓外人提起咱來翹個大拇指。倘若他倆發生什麼了,那就送的遠一點,越遠越好,減少他們見麵的機會,級別或職務上也要適當給些關照,免得造人話柄,沒人敢再跟著咱們幹了。至於他去了以後能不能有所作為,就看他自己能力的造化了。幹的好,是你給他機會鍛煉的結果,幹不好就是他自己能力不行,辜負了你對他的希望。如此一來兩全其美,你以為如何啊?”孫海銀對劉長江眯著眼睛說道。

得虧二人關係鐵,孫海銀才敢在劉長江麵前暢所欲言了。

孫海銀的話分析的鞭辟入裏,他的話一講完,劉長江心裏就打定了主意,無論李卓跟齊帆有沒有過多的接觸,都要將李卓“發配”出去,因為他跟自己的關係太親密了,他是專職秘書,跟齊帆都發展到了一起去KTV唱歌的程度,即便二人之間是清白的,但難保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跟齊帆的關係,不如早點下手,早除憂患。

二人話音剛落,王重九又走了過來,他已將釣魚的家夥安排妥當了,還讓人在一艘衝鋒舟裏加滿了油。醉意湖中間有座小島,島周圍水深魚肥,是處理想的釣魚之地,劉長江等人時常到那裏去釣魚。劉長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掃了一眼還在水裏玩球的齊帆,朝停在岸邊的衝鋒舟上走去。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張元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給身邊的琳娜蓋了蓋薄毯之後,拎起裝著手槍的塑料袋躡手躡腳的下了樓。他將踏板車前臉的外殼卸了下來,用膠帶將裝著槍和子彈的塑料袋緊緊的纏在一根鋼架上,纏完後覺得不放心,又找了一根鐵絲再次綁紮了一遍,確認萬無一失之後,才將外殼擰了回去。為了便於查找線路,張元還將一台便攜式導航儀也粘到了車把上,這樣就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做完這些以後,小區院子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張雲剛要上樓,卻見琳娜拖著兩大袋子東西下了樓,張元趕忙迎上去接過袋子,將一隻袋子放在了踏腳處,另一隻綁在了後尾巴上,然後推著車,跟琳娜一起走出了小區,看的黃處長唏噓不已,千叮嚀萬囑咐的交待了許多話才跟張元揮手道別。

琳娜一直將張元送到郊區,眼看就要沒公交站牌了,琳娜才停了下來,抱著張元不肯放手,眼睛哭的像桃子一般。

張元倒是傷感盡散,該說的該做的都已經幹完了,隻剩下騎著摩托車征服腳下的一千八百公裏路了。等琳娜哭累了,張元伸出手幫她抹了抹眼淚,對她叮囑道:“我是窮光蛋一個,沒什麼留給你的,那房子的鑰匙你留一把,給大勇一把,讓他得空進去看看,別讓哪個流浪漢給占了,你回來後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還有,這小區很快就要拆遷了,估計到時候這一室一廳能換個兩室一廳,咱倆也能安個家了,不至於流落街頭,也不枉你對我這麼好。別的沒什麼事兒了,就這樣吧,回吧”。

聽了張元的話,琳娜的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漂在這個城市裏七八年了,賣過電器,搞過批發,打過零工,推銷過啤酒,還跟王重九當過情人,可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麼體己的話,更沒有人願意給她一個家,張元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落魄的一個,卻是最有情的一個。

回城的公交進了站,琳娜在張元的勸說下依依不舍的上了車,她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看著張元跨上了摩托車,一直消失在地平線上。

直到確定琳娜看不見自己後,張元在路邊的一個林子裏停下了車,將兩大包行李打開,將一些不必要的行李掏出來扔在了林子裏,又將一些零碎的小件塞到了座位下的一個儲藏箱裏,這才將隨身攜帶物品壓縮成一個不起眼的小包,捆在摩托車的行李架上。他不想因行李過多引起人們的注意,特別是不能引起警察的注意。

一千八百公裏,按每小時六十公裏的時速計算,需要三十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每天開十二個小時,最多三天即可到達目的地。剛才翻包裹的時候,張元發現了一隻收音機,大概是琳娜怕他在沙漠裏寂寞,讓他沒事聽廣播用的,這讓張元感到非常開心,設好導航,又將收音機調到了一個音樂台,再度踏上了行程。電台裏傳出了陳明的《快樂老家》: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夢已經醒來心不會害怕/有一個地方那是快樂老家/它近在心靈卻遠在天涯/我所有的一切都隻為找到它/哪怕付出憂傷代價/也許再穿過一條煩惱的河流/明天就能夠到達/我生命的一切都隻為擁有它/讓我們來真心對待吧/等每一顆飄流的心都不再牽掛/快樂是永遠的家……

張元和著音樂搖頭擺尾,竟將踏板摩托開出了越野車的味道,一路向西,在路上灑下了青春的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