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玉砌雕闌新月上(2 / 2)

宸妃,宸者,王位,帝王也。他給了她一個如此尊貴的封號,任誰也看得出他對她的寵愛又上升到新的層麵。他說,他是她的夫君。如今,他給了他“宸”的封號,宸妃,就是他的妻麼?

“你們也來嚐嚐宸妃做的荷葉糕。”周羽堯對姚若夕說著,眼睛卻是溫情的鎖在顏卿身上。“宸,宸妃姐姐的手藝,若夕,真是自愧,不如。”姚若夕顫抖著聲音,臉上勉強維持著笑:“若夕略感不適,就先回宮了。”周羽堯也沒留她,姚若夕倉惶出去,歐陽雨霏淡淡瞥了眼顏卿,也跟著出了門。“卿兒之於這後宮其他人是最特別的,之於我,是我周羽堯的妻。”顏卿凝視她不語,眼底已然濕潤。“三年前允諾你的,都會做到,”他緊緊擁著她,怕她會逃跑一般:“你是我周羽堯的唯一,是我唯一的妻。”心緒煩亂,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丟入池中的石子,在她心中原本平靜的湖麵激起層層漣漪。她對他無愛,她明明知曉,她之所以肯與她進宮,是因為她需要一個安身之處。他為她做的一切,她也早已認定他愛的是她的軀殼,她的皮囊,她無法去愛,無力去愛,他可以愛他,她卻不可以。顏卿顫抖著閉上眼,晶瑩的淚珠順著細密的睫毛緩緩滑落,她仍是看不清那張臉,隻那雙溫潤的眼絕美而悲戚,向她伸出手:“顏卿,不可以忘了我。”那張麵孔漸漸與周羽堯的重合,溫柔的對她喚著:“我的妻,我的妻...”

“早早歇著吧,我還有一堆折子未看完,今晚就宿在禦書房了。”說罷,喚來小福子準備出門。“皇上,”歐陽雨霏嬌喚著衝了進來,撲通一聲跪下:“皇上快去看看姚貴妃吧,方才從蒹葭宮出來,貴妃就說肚子疼,臣妾將她送回宮中,竟發現下體出血,”俏臉一紅仍帶焦急,“太醫說,娘娘是吃壞了東西,怕是早產。”周羽堯眉頭一擰:“你說什麼?”歐陽雨霏瞪著顏卿,不卑不亢:“貴妃娘娘從宸妃這裏吃了荷葉糕才引得早產,必是那糕點裏有問題。”顏卿看著周羽堯越來越暗的臉色,悠然道:“皇上與本宮都吃那糕點,若真有毒,為何皇上與我會相安無事?”歐陽雨霏一時無語,隻把求助的目光轉向周羽堯。周羽堯起身,大步流星出了蒹葭宮,臨出門吩咐小福子道:“宸妃留於蒹葭宮不可出宮門一步,著金甲衛前來駐守蒹葭宮。”“嗻。”小福子安慰顏卿:“娘娘莫急,等皇上查清此事定會還娘娘清白。”

歐陽雨霏哼了一聲,也隨小福子出了蒹葭宮。顏卿木然坐於原處,蒼白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亦無喜怒。“姐姐別擔心,皇上禁了宮門也是出於保護。”玉珠止不住的擔心,雖安慰顏卿,心中也是慌亂。玉菀在一旁失手摔了茶盞,嚶嚶哭了起來:“不關奴婢的事啊,奴婢好生冤枉。”顏卿冷笑:“還沒打進冷宮,你就迫不及待要進去了?”玉菀嚇呆在原地,玉珠握拳,手心裏全是汗,架著玉菀拖了出去。那糕點是自己親手做好的,旁人根本就沒有接觸的機會。究竟誰,要如此陷害她?下毒?沒那種必要吧,若是她顧顏卿真想殺人,就不會讓人發現蛛絲馬跡。

宮外,火把燃亮了大片天空,吵雜的聲音令顏卿煩躁不已。玉珠進來,道:“金甲衛包圍了整個蒹葭宮。”扶起顏卿,在她耳邊低聲說:“延親王、熙王已到宮門口。”拘禁麼,不可踏出宮門一步,顏卿笑起來,臉上卻是冰冷的駭人,眸光閃閃,比繁星更耀眼,散發著寒意,一直寒到玉珠心裏。周陌熙推門而入,麵容上也有絲絲動容,周蕭祤隨後進來,抿著唇不語。“恕本王無禮,奉皇上口諭,蒹葭宮人等需留宮不得擅自出入。”顏卿推開玉珠,直盯著周陌熙:“關到何時?”“這,”周陌熙看向那張不染風塵的楚楚之容,有些動搖:“還須等皇上旨意。”眼睛瞟向桌上那盤糕點,顏卿知道他的意思,笑得令他迷離:“熙王盡可拿去驗毒。”

周陌熙出去,周蕭祤仍在原地不語。“延親王若也想嚐,本宮恐怕未有剩餘的。”顏卿冷然道,“王爺請回,本宮要就寢了。”周蕭祤未動,開口卻讓顏卿一滯:“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顏卿轉身對著他,紫衣朝服的他更顯俊逸,比白衣那種不食人間煙火多些凡人氣息。玉珠識趣的退下,隻剩他們二人。“你相信我又有何用?”顏卿淒然一笑,睫毛顫抖,臉上的笑容愈發詭異。周蕭祤被她笑的心下慌亂,泛著辛酸:“皇上定不會讓你受委屈。”他多麼想告訴他,他亦會如此,他很久之前就已暗暗發誓,就算他無法擁有她,他也會守護她。

他夢遊一般向她走近她,淡淡梨花香籠罩著她。她抬起臉,兩行血紅順著眼角頹然而下。周蕭祤大驚,兩塊黑玉般的眼瞳燃著無法置信。顏卿嫵媚一笑,唇角帶著妖魅:“害怕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