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慮了五雷宗的關係,考慮了自己司徒家的關係,唯獨沒有考慮到當今朝廷的關係,倒不是他沒想到,隻不過當今皇帝崇信佛教,大修廟宇,弄得遍地都是高僧,他卻是知道的。
而如今玄天宮之所以這麼痛快地答應他入門,也未嚐沒有像從這亂世分一杯羹的意味,不過正因為如此,他才答應了下來,也唯有他知道,楊廣這朝廷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這從周湛山聽到老道直呼楊廣的名字卻沒有特別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來,楊廣雖然還是楊廣,卻不是當年的楊廣了,這麼多年的歲月正在剝離他百戰統帥的光環,上一次失敗之後,他急於東征未嚐沒有這個因素的考慮。
可是他忘記了,天下定鼎之後利益的分配已經變了,往日百戰雄師卻希望能從各門閥大戶中分一杯羹,可他的注意力卻被各種各樣的問題分散了。
所以才有如今的尷尬局麵,夏末的天氣異常炎熱,經過一夜的風幹,用墨汁鍋灰染色的衣服早已幹了。如今在各老兵的帶領下占位的那些雜兵,顯得異常威武。
統一的黑色服飾,雖然款式有些差別,可在視覺效果上卻很驚人,幾名軍官都暗自點頭,佩服不已,僅僅統一了服色,就多了震懾之力,雖然人還是那些人,可在外人看來,卻有著精銳的氣息了。
不但是他們,就連那些奉命染色衣物的軍卒都一掃散漫之氣,精神抖擻起來,司徒青雲不免有些得意,不過小小手段,如今看來效果真是不錯啊。
這些黑色服飾的軍兵,雖然武器還不全,很多人還隻拿著隻棍子,可彪悍之氣已然凜凜透出,這從來到營門外麵李長雲征召來的壯丁,那臉上的畏懼就可以看出。
從對方神態反饋回來,又感染了列隊的軍兵,於是隊形愈發嚴整,如此循環下來,偌大的軍營,幾千士卒竟是鴉雀無聲。
不但他們無聲,李長雲的舉止都有些失措,昨天他就來過此地,雖說滿腹心事,對這營地的情形卻也了解一二,他雖是李氏家族的遠親,可自幼入族學讀書也算刻苦,對兵法也是略知一二的。
昨天,能算得上精銳的也不過是那二百禦林軍,其他的不過民夫而已,即使如此,他尚且不敢輕忽。如今一夜之間,這些兵丁忽然煥發出驚人的士氣,不由得他不吃驚。
心中對這位小公爺更是顧忌了三分。
司徒青雲自然不會白白放過這個鎮懾新兵的機會,把手一擺,就見一千五百名列隊的是士卒,忽然齊聲大喊,“殺!殺!殺!”
這千百人的齊聲喊喝,頓時打破了寧靜,更若滾滾驚雷直擊而下,這些剛剛放下鋤頭應征而來的壯丁,頓時渾身戰抖起來,竟有崩潰之勢。
司徒青雲卻在此時朗聲大笑,“縣尊大人果然是信人,竟能如約前來,快快請進,不過軍營之地另有章法,你所帶來的壯丁,不的一哄而入,由我營中派人分別代入,各行其事。”
說著擺了擺手,自有那手下的親軍家將,派出得力人手,從主簿手中結果名冊,然後按冊唱名,分別校點。
經曆過剛才那一幕,這大軍的威勢深深刻在了這些人心中,故此新入營的壯丁格外乖巧,不但他們很聽話,就連那些原本的雜兵,如今心中對自己的軍營也多了幾分歸屬,做起事來格外麻利,真有些老兵的嚴整之氣。
甚讓帶隊的軍官心中納悶,也沒見小公爺親自訓練部下啊,隻不過是弄了幾缸水染衣服,齊聲吼了一句而已,怎麼這軍隊就好像變了一個樣子呢?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借勢而為,雖然舉措看似簡單,這統一服色,卻讓這些雜兵第一次有了對著隊伍的歸屬感,更在新人麵前有了榮譽感,故而整支軍隊忽然煥發出了朝氣。
當然,如果隨後沒有進一步的措施鞏固,時間久了,說不定還會打回原形,隻是司徒青雲會放任此事發生嗎?
“當然不會!”就聽司徒青雲一拍桌子斷然說道。
此刻中軍大帳中,李長雲已經把相關的文書作了交接,司徒青雲沒有推諉,讓人拿過欽差大印一一附署,完全按照公事上來,當然,征調壯丁並非用招兵的名義,而是押運糧草。
如此一來,日後二人也不用擔心會有麻煩,反正征調糧草,保證前線軍需供應,乃是他這欽差的本分。
當然,李長雲更不會在這細節上計較,他巴不得這位欽差大人能兵馬多多,最好賊人不敢前來,他也就不必擔驚受怕了。
畢竟他是地方官,守土有責,如果任由賊人攻克縣城,那他要麼投降賊寇,要麼隻有自殺了,總之朝廷上對於失去土地的官員格外嚴厲。
見到差事辦妥當了,李長雲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起了黎陽的動靜,自從昨天事發之後,他和司徒青雲已經算作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說話也不在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