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手中剛拿起的炕玉米鍋巴叭嗒掉在了矮桌上，希希雙目圓瞠，“要、要——”
村長嬸子停住了口中的咀嚼，有些狐疑地打量希希，“你不想去？”
“呃——”希希臉上湧出血色，她這是自己給憋的，“沒、沒有不想去……”
弱弱的反駁，趁上她白皙肌膚上深紅的血色，張秀芬自以為理解的一聲了悟，“哦——嗨！沒事兒！嬸子呀，也是過來人！”邊說邊吃著，她還空出了一隻手去安撫“激動”的希希。
“本來哪，彪子這是為了咱村打的架，咱們也早就應該去看一看他了，但前一陣子不是農忙麼。瞧這兩天，你哥天天兒去衙裏打聽才得了這麼個明天能去探監的信兒。彪子父母去的早，身邊兒又沒個弟兄姐妹的傍著，嫂子我看著你們孤兒寡母的可憐，覺得能幫襯著點你們就搭把手！”
“嗬……可不是謝謝嫂子了，要是沒嫂子一家的幫襯，這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過呢。”村長嫂子的自說自話直讓希希心裏發苦。她沒有理由說一聲不想去，也不能說一聲打心裏不敢期待自己那個未曾謀麵的丈夫。此時，她除了陪著笑應答，沒有別的辦法。
包一小包炕鍋巴送走了村長嫂子，又收拾好了廚房，沙墩兒和沙魚早早就洗完臉腳睡下了。
初秋的沙家屯，天黑的漸漸早了起來。
站在依然有些陌生的院中，希希雙手蹭了蹭肩，她不知道曾經也有別的人跟他一樣對未來迷茫又困惑過。
天未亮時起身，安排好飯菜在熱鍋裏，希希就這樣隨著村長嬸子坐上了前往鎮上吱悠吱悠的老牛車。昏昏沉沉的頭腦，搖搖晃晃的前進，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有恍世那麼長，有嗑睡那麼短。
“長壽”是沙家屯所屬縣鎮的名字，在東西走向的大路盡頭，一個兩米五左右的大石碑駐立，碑頂像是用隸書刻下的鎮名，其下是豎行小隸——解釋著長壽誌以及它名字的由來。
老牛車隨著大道由西來，即將錯過這座石碑的時候，希希也想要伸長了脖子去看上一二，隻可惜她文化水平有限，書法都隻是聽說，更別提看懂上麵密密麻麻的繁體古文了。最重要的，自己離那個人，真的近了！
車上的其他人與希希、村長兩口子在主街上分別。他們或同情或安慰的眼神與動作讓呆坐在老牛車上的希希有些無所適從。真到相見的時候了，膽怯害怕麻木強撐均有之，可他們注定理解不了。
與電視劇上演的威武氣派的府衙不同，長壽鎮的衙門也不過是一個有一個惺忪老門頭，門框看起來大一些的院子——當然，希希他們是進不去那裏麵的，一沒犯事，二沒訴狀。
衙門與牢獄是緊挨著的，它在牢獄的前麵。
老牛車遠遠的錯過衙門口，十分低調地繞至大院的後麵。兩個抱著衙刀的官差站在門口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哪兒來的？”
“回官爺，沙家屯來的，還勞您通融通融！”沙強彎腰笑著上前，從懷裏掏了些不知道什麼遞了出去。
“唔……行，進去罷。”
“過來跟我走就行！”兩個官差中年紀稍小的一個扶正了自己的官帽對著沙強一行人努了努嘴。
幹燥昏暗的青石走廊裏，隻有眾人擦擦行走的聲音，空氣中依然還殘留著可能是昨夜燃燒過的鬆木火把的味道。
倒沒有特別的陰森恐怖，也沒有想象中的嘶吼掙紮，長壽鎮府衙裏的大牢隻是挺安靜。
穿了兩道門沒開一道鎖，這座牢裏是否從來就沒有關押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希希無從得知，隻看到一邊溜溜嗒嗒一邊打哈欠向前走的官差將他們帶到了一間靠裏的牢房前，“咣咣咣”地敲了敲包鐵皮的柵欄，“沙彪出來，有人來探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