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往事如煙(3 / 3)

“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船很大,人很多,但都是女的。”任飄伶說:“在我的印象中,海上的水手應該都是男的,而且大部分都是粗魯而肮髒的。”

“因為在海上,淡水甚至比酒還珍貴,他們洗澡的機會自然不多,所以自然就比較髒一點。”藏花笑著說。

“但是這艘船上的水手不但都是女的,而且每個人舉止都很斯文,穿著都很幹淨,說話也都很客氣。”任飄伶說。

無論誰都可看出她們必是受過很好的訓練,從她們身上也可看出這條船的主人一定很了不起。

藏花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而且很快的就證實了他們的想法不錯。

清韻的琴聲隨著海風飄向甲板。

任飄伶和藏花從船首遠遠的看見大廳內有一中年婦人在撫琴,也看見一少女走了過來,含笑的對他們說:“夫人在大廳裏恭候兩位。”

人還未到艙門外,琴聲便嘎然而止,這中年婦人已站在門口含笑相迎,她笑容溫柔而親切,但一雙眼睛裏卻帶著種說不出的空虛、寂寞、蕭索之意。

“佳客遠來,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藏花本來在任飄伶前麵,但開口回話卻不是她,因為她知道任飄伶平時說話雖也和她一樣有點離譜,但遇著了斯文有禮的人,也會說得很文縐縐的。

文縐縐的話,藏花並不是不會說,隻不過懶得說而已。

任飄伶果然一揖到地,文縐縐的說:“劫難餘生,承蒙搭救,能有一地容身,已是望外之喜,主人若再如此多禮,在下等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笑臉迎進,等每個人都坐好時,任飄伶望了望桌旁的小幾上的琴。

“方才得聞妙奏,如聆仙樂,隻恨來得不巧,打擾了夫人雅興。”任飄伶笑著說。

“隨興所彈,不堪入耳。”中年婦人微笑的說。

藏花是又累、又餓、又渴,眼角瞟了桌上的酒和菜,隻恨不得早些喝兩杯,吃點東西,但任飄伶偏偏文縐縐的在那裏說了一大堆客氣的話,她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此刻忍不住的說:“好極,妙極,琴旁有酒,酒旁有菜,不但風雅之極,如能早聞雅奏,實是不勝之喜。”說得居然也斯文客氣的。

隻可惜她的意思,別人還是聽得出的。

任飄伶忍不住笑著說:“敝友不但妙解音律,品酒亦是名家。”

“聞弦歌豈能不知雅意?”中年婦人嫣然一笑:“藏花姑娘不但是女中豪傑,喝酒也不輸大男人。”

藏花剛想笑,聽到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禁怔住:“你認識我?”

“恨未識荊。”

“你怎麼知道我叫藏花?”

這句話任飄伶也想問,所以他也看著中年婦人,在等著她的回答。

中年婦人先淺淺一笑,把壺倒酒,然後才說:“吾兒浪跡江湖時,幸逢二位照顧,實不勝感激。”

這下任飄伶和藏花又怔住了,她兒子?她兒子是誰?

“你兒子?”藏花問:“你兒子是誰?”

“白天羽。”中年婦人淺淺笑著。

“白天羽?”藏花的嘴巴張得好大好大:“你是白天羽的母親?”

“是的。”中年婦人點點頭。

“敢問台甫?”任飄伶說。

“敝姓仇,草字春雨。”

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居然是仇春雨,居然是昔年魔教的教主夫人仇春雨。

那麼白天羽的父親就是昔年魔教的教主白小樓了?

麵對著如此的傳奇人物,藏花和任飄伶不禁也說不出話來了。

大部分的固然都是死後才成為人們傳誦的傳奇人物,但也有人活著時就已是傳奇人物了。

楚留香、胡鐵花、三少爺謝曉鋒、小李飛刀李尋歡、白小樓和仇春雨這些人無疑都是江湖近五十年來的傳奇人物。

有關白小樓和仇春雨之間的愛情,恩恩怨怨,以及魔教被毀、白小樓和仇春雨的情變,更是近三十年來江湖中人最喜歡議論紛紛、津津樂道的大秘密。

千百種的傳說,千百種的議論,總結成一個事實,那就是仇春雨離開了白小樓,才導致魔教的毀亡,仇春雨背棄了白小樓,白小樓才會被殺而墜崖。

任飄伶仔細專注的凝視著仇春雨,如此氣質、如此華貴、如此儀態、如此美麗的女人,會是像江湖上傳說的那樣子嗎?

藏花目不轉珠的注視著仇春雨,這個如夢幻般的女人會是白天羽的母親?會是白小樓的愛人仇春雨?

“你就是仇春雨?”藏花仿佛不信。

“是的。”

“你就是白天羽的母親?”藏花的語氣都充滿了不信。

“是的。”仇春雨含笑回答。

“你真是如江湖中傳言的那麼……那麼………”藏花實在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說。

“那麼壞。”仇春雨替她說了出來。

“那麼壞”,仇春雨的臉上依然笑得很自然很大方很迷人,就仿佛在說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

陽光隨著海風掠過萬裏,拂過海麵,而闖進了船艙。

風撩起了仇春雨的發絲,陽光停留在她的眉梢和臉頰上。

藏花這時才發現她雖然笑得那麼自然大方迷人,但已隱隱約約的可以在眉梢間看到一抹無奈。

一抹仿佛淡淡的,又仿佛很濃很濃,濃如春雨的無奈。

仇春雨輕輕的舉杯,輕輕的啜了一口,然後忽然輕輕的歎了口氣。

“二十多年了。”仇春雨放下酒杯,將視線轉向窗外遠方的浮雲:“那些往事如今依然清晰晰的存在我腦海裏,藏在我心深處。”

哪些往事?是不是昔年背叛了白小樓的那些往事。

往事如煙,不堪回首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有的人喜歡追憶往事,有的人喜歡憧憬未來,但是也有些人認為老時光並不一定就是好時光,未來的事也不是任何人所能預測的,隻有“現在”最真實,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把握。

這種人並不是沒有事值得回憶,隻不過他們通常都不太願意去想它而已。

往事如煙,舊夢難尋。

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做錯的已經做錯了,一個人已經應該從其中得到教訓,又何必再去想?再想又有什麼用呢?

這句話很對。

但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是穿得暖暖的,吃得飽飽的,喝著好酒,從小就生活得很太平的人說出來的。

這種人當然會覺得“往事如煙,舊夢難尋”,因為他所經曆過的,通常都是小小的不如意,小小的挫折,小小的感情插曲。

所以他們才會覺得失去的已失去了,做錯的已做錯了,再想又有什麼用?

什麼叫回憶?

什麼叫往事?

什麼叫刻骨銘心?

你是否曾經曆過這一段生不如死,今天過了,明天在哪裏都不知道的日子嗎?

如果你曾有過這些經曆,那麼你一定知道往事是否可以失去的就已失去了。

第四章 劍的雙鋒

在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永遠都活在回憶裏的。

這種人固然不對,卻是值得原諒的,因為他們的往事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

仇春雨無疑就是這種人。

海風輕拂,陽光普照,海水在清晨的陽光下看來就仿佛是一大塊透明的翡翠。

仇春雨的目光仍停留在遠方,她的聲音聽來也仿佛很遙遠。

“如果不是我離開了白小樓,他不會被殺墜崖,如果不是我勾結外人,魔教不會被毀,如果不是我未盡到母親的責任,母子不會離散二十多年。”仇春雨臉上雖然沒有表情,聲音卻已有了痛苦:“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傳言,也是當年所發生的事。”

這些事任飄伶不但早已知道了,而且還聽過了幾百遍,但是聽見由仇春雨自己嘴裏說出來的,恐怕他和藏花是頭一個的。

仇春雨將目光收回,靜靜的凝視任飄伶,突然又輕輕歎了口氣,突然說:“羽兒,既然你在,就進來一起聽吧。”

話聲一落,白天羽就出現在門口,看來他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任飄伶和藏花回頭看見白天羽,兩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們好,好久不見了。”白天羽打了個招呼,走入坐在仇春雨的旁邊。

“你怎麼也會在這條船上呢?”藏花說:“你怎麼找到你……你母親?”

白天羽還沒有回答,任飄伶已先開口了:“這件事我們可以待會兒再談。”他瞄了仇春雨一眼:“夫人有事要說,我們何不先聽聽。”

任飄伶的意思藏花當然聽得懂,仇春雨自然更聽得懂了,所以她先笑了笑,才開口:“劍有雙鋒,錢有兩麵,每件事都有正反之麵。”

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在聽。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可以永遠隱藏的秘密。”仇春雨歎了口氣:“現在也好像已經到我應該把這秘密說出來的時候了。”

在很久以前,一個頑皮而好動的孩子在荒山中迷了路,在那座荒山裏迷了路的人,不是被虎豹當做一頓盛餐,就是被活活餓死,從來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走出來的。

這個孩子的運氣卻特別的好,因為他在無意間闖入一個神秘的溪穀,遇見了一對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姐妹,就像是天仙般美麗的姐妹。

這對姐妹不但救了他,而且還將他帶回家去。

這個孩子當然是非常聰明非常可愛的孩子,而且非常會討人喜歡。

--這是他從艱苦的生活中訓練出來的。

他本是個命運極悲的孤兒,可是從那一天之後,他的命運就改變了。

因為那一雙姐妹的父親,是位隱居已久的異人,一身神奇的武功已入化境,隻因愛妻的慘死才遁世埋名,隱居到這溪穀來。

他接納了這個孩子,他看得出他的兩個女兒都很喜歡這個孩子,也看得出這個孩子的絕頂聰明。

這一對姐妹雖然同樣美麗,可是脾氣卻完全不同。

姐姐溫柔文靜,妹妹爭強好勝,而且常常會發一點小脾氣。

這個孩子年紀雖小,卻已經懂得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他們姐妹兩人都很開心。

在一種一定要艱苦掙紮才能生存下去的生活中,每一個人都不能不努力學習這一類的事。

何況那時候他隻不過是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

每個孩子都有長大成人的時候,就正如美麗的女人也有年華老去的時候。

他們也不知不覺間長大了,雖然沒有人教過他們,可是他們也已經懂得了一點男女間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是用不著別人教的。

父親的年紀已老,顯然已經準備要這個長大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婿。

這一點這個孩子當然也明白,他雖然一向對驕縱任性的妹妹千依百順,但卻隻有文靜溫柔的姐姐才是他的意中人。

這時候姐姐已經是個完全成熟的女人,這些事她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一對雖然還沒有名正言順的成親,卻已兩心互許的年輕人,就在一個溫柔的春夜裏互相結合了。

這本來實在是個非常美麗的故事,就像是最美麗的神話一樣美麗。

可是後來的轉變,卻使得他們三個人都後悔痛苦了一生。

聽到這裏,藏花已經忍不住的問仇春雨:“這個孩子就是白小樓?”

“是的。”

“那個姐姐就是你,那個姐姐就叫仇春雨?”

“不是。”仇春雨說:“我是妹妹,姐姐叫仇青青。”

姐姐是仇青青,妹妹是仇春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說的是白小樓和仇春雨,看樣子後來顯然是妹妹嫁給了白小樓。

藏花當然又不住的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

後來父親漸漸老了,看來遠比他實際的年紀更蒼老得多。

--因為他太孤獨、太寂寞,對往事的追憶懷念太深,這些事本來就最容易使人蒼老衰弱。

在一個淒風苦雨的晚上,就在他妻子的忌辰那天夜晚,他喝了一點用山藥釀成的烈酒,比平時多喝了一點點。

那天晚上他就倒了下去。

每個人都會衰老病死的,何況是一個對生命本來已經無所留戀的人,可是他在臨死的時候,卻對那個孩子說出了一個願望。

最後一個願望,最後的一個要求。

他要這個孩子娶他第二個女兒,要這個孩子答應終生保護她。

這不是因為他的偏心,而是因為他太了解他的兩個女兒了。

他這麼做,隻因為他知道他的小女兒外表雖然比姐姐強,內心卻是脆弱的,經不起折磨,也受不了打擊,如果沒有一個又有智慧又有力量的男人保護她,她很容易就會變得沉淪崩潰。

這個孩子無疑是最適當的人選,而且他一向對他的小女兒溫柔體貼,無疑已互相愛慕傾心。

所以他認為自己做了個最明智正確的決定,卻不知道這個決定竟使他兩個女兒痛苦終生。

一個寂寞的老人,又怎麼會完全了解年輕人的心事?

這個孩子是老人一手扶養成人的,怎麼能拒絕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個要求?

姐姐也沒說什麼。

她的父親並沒有看錯她,她一向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無論什麼樣的委曲打擊她都能承受,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委曲她都不會說出來的。

所以老人死後的第二天,她就悄悄的走了,悄悄的離開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情人。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

所以這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就已經命中注定沒有父親。

藏花沒有看到白天羽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她不忍去看,她不想去看,就算她想去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

因為她自己的眼睛已是模模糊糊的,好像隨時都有眼淚快要流下來了。

她同情白小樓。

無論什麼人在那種情況下,都不會做第二種選擇的,除非這人連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那麼這種人也就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

她也同情那個溫柔而倔強的姐姐。

父親的遺命她不能違抗,妹妹的終生幸福她不忍毀壞,她也不願她的情人痛苦為難。

除了走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藏花可以想象得到,她走的時候,她的心一定已經碎了。

妹妹呢?

她當然更不會違背她父親的遺命,因為她也早已將自己默許給白小樓。

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拒絕嫁給一個她本來就深愛著的人。

老人也沒錯。

一個做父親的人,在垂死的時候,為自己的女兒選擇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伴侶,誰能說他做錯了?

他們都沒有錯,那麼錯的是誰?

藏花也說不出來,這種事本來就是任何人都無法判斷的,所以她隻能問。

“後來呢?”她又問仇春雨:“後來怎麼樣呢?”

後來“魔教”就在江湖中出現了,忽然像奇跡般出現了。

“魔教”的威名日盛,綠林中的英豪,黑道上的好漢,敗在他們的手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武林七大門派為了搜尋魔教的總壇,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力,花費了多少時間金錢,卻一點成績都沒有。

後來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在“魔教”聲名最盛的時候出現了,她不但破解了“魔教”的每一個計劃,甚至連“魔教”的總壇她都知道。

白小樓和仇春雨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竟好像對他們的生活習慣非常了解,甚至好像對他們的思想都很了解。

天上地下,隻有一個人能夠如此了解他們。

絕對隻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仇青青。

她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除了她以外,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了解他們。

可是那時候,妹妹也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和他們做對?

姐姐當初既然已經悄悄的走了,既然已經願意服從她父親的遺命成全妹妹,後來為什麼又要這麼做呢?

“那時候我也不明白,因為那時候我不但還不知道忽然出現的那個人是我姐姐,也不知道我姐姐懷了我丈夫的小孩。”仇春雨神情黯然:“但是白小樓卻已經想到了。”

“所以白小樓就單獨去找她談一談?”任飄伶問。

“是的。”

“那就糟了。”藏花忽然歎了口氣:“白小樓能想到,你也就能想到,他去找她的時候,你一定已經在附近了。”

仇春雨看著她,緩緩點頭:“是的,我也直到那時才知道姐姐和白小樓之間的關係。”

“後來呢?”藏花又問。

“當我知道時,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兩個人,當時我也準備這麼做了,可是後來我看姐姐的那個小孩時,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孩。”

仇春雨看了看白小樓一眼,接著又說:“姐姐為了成全我,都能忍受那麼久的寂寞痛苦,我難道不能讓她享受享受一點幸福嗎?”

“所以你就悄悄的走了?”藏花又問。

“是的。”仇春雨說:“我本來是想將我的小孩一起帶走的,可是我細想之下,那時候天羽還小,我不想讓他做個沒有父親的小孩,就算我姐姐回到小樓的身邊,她也一定會善待我的孩子的。”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接著又說:“有些結越打越死,越解越解不開,有些事也一樣,越想越想不開,一個女人生了孩子後,想法也會變的,我沒有想到我姐姐那麼做並不是為了想回到小樓的身邊,而且想毀了他。”

“想毀了他?”藏花微驚。

“是的。”仇春雨聲音中有了痛苦:“等我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魔教已被毀,白小樓已被逼墜崖了。”

“這些事為什麼江湖上沒有人知道呢?”藏花問。

“我姐姐既然那麼積心處慮的安排,就一定不會留下線索讓別人知道。”仇春雨說:“所以江湖上才會傳言是我背叛了白小樓,魔教才會被毀。”

仇春雨終於說出了這近三十年來江湖上一直議論紛紛的秘密。

白天羽那一直深鎖心深處的結終於解開了,他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著仇春雨,他本來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不盡職、狠心的人,沒想到他的母親竟然是那麼的偉大。

任飄伶看看仇春雨,再看看白天羽,他的眉宇間緩緩的露出了一抹欣歡之色,他真替白天羽高興,高興他終於和自己的母親見麵了,也替他慶幸他的母親並不是如江湖中傳說的那樣子。

藏花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她仿佛在沉思,又仿佛被故事的真象而迷住了,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開,藏花才抬起頭,看著仇春雨,又問:“你姐姐呢?後來你姐姐和他的孩子怎麼樣了?”

“自從魔教被毀了,我姐姐也就失蹤了。”仇春雨說:“她的兒子倒是在江湖上出了一陣子的風頭。”

“誰?”

“她的兒子就是後來創造‘魔魔’的鍾毀滅。”

“鍾毀滅?”藏花這回真是吃了一大驚,“仇青青的孩子就是鍾毀滅?”

“是的。”

“就是那個和南郡王從小結拜的鍾毀滅了。”

“是的。”

第一道陽光將花園裏的樹葉投影在窗紙上時,皇甫擎天已醒來有半個時辰了。

平常這時候他早已起床,梳洗完畢後,到花園裏一邊欣賞花朵的開放,一邊做著健身的運動,今天他卻還躺在床上,一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

並不是因為他病了,也不是因為懶,他隻是突然覺得不想起床,不想做任何事,如果你問他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原因。

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卻毫無落點的望著,整個腦袋昏沉沉的,大概是昨夜的酒還未退吧?

皇甫伸出了雙手,用大拇指重壓著太陽穴,每次大醉後醒來總是這樣,頭痛如牛,他拿起床旁小幾上的水杯,猛灌一杯,才稍微覺得舒服些。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音,皇甫眉頭微皺,奇怪,會是誰?

“進來。”

“吱啞”一聲,門開,走進來的竟是花語人。

“是你。”皇甫坐起:“有事嗎?”

花語人點了點頭,順手遞上一封信。

“我早上醒來時,發現這封信就擺在我的被子上。”花語人輕聲說:“信封上寫著,要您親閱。”

皇甫看了看信封,上在寫著:“南郡王親閱”,略為想了想,才說:“是誰放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沒事了,你先退下。”

“是。”

等花語人退出關好門,皇甫才拆開信口,抽出信紙,攤開來看:皇甫吾兄:

二十餘年未見,弟甚念之,想必吾兄也很想念愚弟吧?

為了報答吾兄“照顧”之恩,特設美宴一席,盼吾兄於明日酉時前來“多情島”共醉。

愚弟 毀滅敬上。

鍾毀威?

皇甫看完信後,苦笑了一下,醜媳婦總算要見公婆了。

盼望了二十年的事,終於要麵對麵的解決了。

第五章 四月初四

浪花拍打著船身,發出清脆的響聲,船速快而穩,顯見這些駕船的女水手們,個個都是一流好手。

日已升起,酒已下肚,桌上的菜已是第二批了。

藏花將空杯斟滿,然後又開始摸著鼻子,每當她遇到要思考問題時,她總是會摸著鼻子。

任飄伶一看見藏花這個動作,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問題要問,果然過不了多久,就聽見她在問仇春雨:“夫人這次前來,就隻是為了要和白天羽見麵?”

“這是主要的原因。”仇春雨淡淡一笑:“另外一個原因是--”

她突然頓了下來,仿佛在思索用詞,但卻拿出了一封信,“你看看這封信就會明白。”

藏花接過信,打開來看,隻見信內寫著:

我親愛的妹妹:

上次一別,又是多年未見,想必近來安好?

你可否記得明日是什麼日子?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忘記明天是父親的忌日吧?

姐 青青 草書

這封信的內容,任飄伶也看見了:“明天?”

“明天是幾號?”藏花問。

“四月初四。”任飄伶說。

這封信雖然沒有寫明說要見麵,但無疑已是一封挑戰書了。

“信上沒有寫明說要見麵的地點,娘是否知道在哪碰麵?”白天羽關心的問。

“當然是你祖父葬的地方呀!”藏花笑著說。

“是的。”仇春雨說:“也就是為娘的和你姨媽生長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藏花問。

“多情島。”

“多情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