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葉草2(1 / 2)

我們的情感,在短時間內經曆巨大變故後,總會產生恍如隔世的錯覺。

沈糯就是如此,這一時間,她竟覺得自己的思想有片刻的空白,紛紛落落的許多事,落下帷幕,她卻無法抽離,一切轉變的太快,她措手不及。

她微微的將身子錯開,斜開一角度,麵向與路川說話的那幾個人,眼角的餘光卻觀察著那人的動向。

他在逐漸向她靠近,走起路來漫不經心的樣子,和靠近後逐漸清晰的麵目,令沈糯肯定是阮析臣無疑。

她有些緊張,手下攥緊了衣服的一角,她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卻徒勞的發現自己辦不到,心情很微妙,在羅馬,在此刻,看到阮析臣,不是厭煩,不是惆悵,不是漠視,而是興奮,帶著一絲欣喜的興奮,還有懊惱,帶著閃躲的懊惱。瞥見阮析臣走到距離她兩三米的地方停住,雙手插在褲袋裏,略微低了頭,不再靠近。

她身子發僵,頭也僵在了一個角度,不敢輕易變換,屏息靜氣的等他靠近,而他卻篤定什麼似的焦灼她的神經,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一步也不肯挪動。

沈糯很無奈,很想忽略他,可是奈何存在感太過強大,很想坦然從容的回身打個招呼,可她確實又做不到雲淡風輕,苦笑,確實,如果她做得到,又怎會說出,希望再也不見的話來。

路川似乎也感應到什麼,止住說了一半的話,回過頭,一下就將目光落在阮析臣身上,他反應不及,愣了半天,才去看沈糯,表情猶猶豫豫,輕扯了扯她的胳膊,“沈糯?那是不是……”

沈糯垂著眼皮不說話,氣氛僵持著,路川在耳邊歎了氣,攬過沈糯的肩膀,轉身離開,她沒有在意,腦子裏沒有了邏輯,隻是琢磨著到底該不該就這麼離開,如果留下,她又該用什麼神情,什麼心態去麵對阮析臣?神不守舍的走出幾步,卻聽見他出了聲,聲音不大,卻好像直直傳達到她心上,“沈糯?”也立即就令她頓住了腳步,實在沒出息。

她回過身,想笑一下,醞釀半天,也沒提出笑容,隻得做罷,木著臉,低眉順眼,等著他的後文。

阮析臣慢悠悠的晃過來,鞋底踩在鬆軟的草地上,發出奇特的聲響,一下一下抓撓著沈糯的神經,她忍耐不了的抬起頭看他,第一感覺就是他瘦了不少,瘦削的臉頰更突顯眉目清遠,輪廓分明,她的眼對不上他的眼,他的眼沒有聚點,漂離著發散。又是鐵灰色的西裝,沈糯下意識皺眉,這顏色真的顯得他很頹唐。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很不像自己,行為言談,情緒心態,都脫離了自己本來的麵目。

她變得容易傷感,容易惆悵,容易矛盾,容易忽然間心軟。

他來到她身邊,定定的而看了沈糯幾秒,然後就皺著眉麵不改色的伸出手,輕輕拿開路川攬在她肩膀上的手,路川反應不及,被他拿開手,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阮析臣,而他卻沒有將眼睛瞄向路川,隻是滿意似的鬆開拉緊的眉頭,半掩著眼皮,聲音很低,慢條斯理,“沈糯,你怎麼在羅馬?”

沈糯支吾了幾聲,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為何來了羅馬,還沒等她想好措辭,阮析臣又問,“你來參加婚禮?”

沈糯想了片刻,點點頭。

他也點頭,一直麵無表情,沒有什麼歡欣顏色,輕咳了幾聲,才總結似的說起,“啊,這麼巧,你是新娘的朋友?”

沈糯開始恍惚了,這對話,無端端的覺出耳熟,什麼時候說過?嘴裏下意識的問出,“恩,你呢?是新郎的朋友?”

阮析臣微微拉起嘴角,似乎是要笑的樣子,輕聲回答,“都有交情,新郎認識的久些。”

沈糯“啊”了一聲,點點頭,原來如此,這是他們第二次在婚禮上相遇,對話好像電影重播,倒帶一樣一幕幕重現當日的情景。

她恍惚的回憶,當時自己的心境,愉快平和,而如今,她滿心以為可以獲得的幸福呢?她兩手空空,不禁疑問,難道,真的是她貪心了?可是,一旦愛了,如何讓她不去祈求更多,如何讓她平淡的麵對他事事的隱瞞,他的不在乎,他的傷害。他們孩子的失去。

一段婚姻的敗績,究竟我們誰錯了?

路川看他們皆各自沉默下來,有些不知所措,難以自出,他有力咳嗽了一聲,碰了碰沈糯,“沈糯,要不我們去見我姑姑?”

還沒等沈糯回答,阮析臣就輕聲開口,聲音,麵色還仍舊平靜無波,“沈糯,既然來了,我們逛逛好嗎?”

沈糯回頭看他,心裏出現了猶豫,可嘴上卻不自覺一個“好”字溜出口。

路川一急,手下意識的去拉她的,眼睛撇見阮析臣撩起眼皮,漫不經心的淡淡掃了他一眼,睫毛黑長,襯得鳳眼幽深,他沒有什麼表情展現出來,沒有惱怒,沒有不悅,隻是很平靜的望著他,卻使他不自覺的而又鬆開了手,阮析臣見他鬆了手,就垂下眼,從褲袋裏伸出一隻手,輕輕拍打了自己衣袖幾下,淡淡的開口,還是慢條斯理,語態斯文,“雖然我簽了離婚協議,但我們並沒有正式離婚,至今為止,沈糯,還是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