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年紀事(2 / 2)

“手捧伊勒阿穆克(作者注:草莓),

送給巴圖魯(作者注:勇士)阿哥。

餓了你就當飯吃,

渴了你就當水喝。

鮮果放著不抗擱,

吃到嘴裏甜心窩。

阿哥問我要點啥,

也要伊勒阿穆克。”

錦書先還聽著,後來也漸漸和起聲來,我且停滯下來,聽她吟唱,憋著笑,故作嚴肅地對她說,“歌由心生,你整天的教我唱這種歌,還說不是想心上人了,問問炒豆兒她們,我說得對不對?”炒豆兒和那些小丫頭們早就笑彎了腰,錦書一聽,惱羞成怒,“小蹄子,早知你用來編派我,就不教你唱了!”我大笑著,說:“時候不早了,請安去也!”

和錦書一起向家中長輩們請過安,混了一些時辰,又在我屋裏用過飯,看來也到中午了,就與錦書同往郭絡羅家的祠堂行去,依照舊俗,除夕下午要擺供、祭祖的。吃完了家宴,無非是些剛才的祭品。錦書說這新年的大事情才是剛剛開始,由於錦書的父母要到宮裏過阿涅業能業(滿語春節的意思)。所以晚上就是餘下的人一起過年,年年都是如此,也不論晚上如何過的這個年,反正是無趣至極,錦書的額娘回來後,和我們一起守歲,她本人嚴謹,我們也隻得和小丫頭們隨意玩了一些,應承了事。

初一至初六依照滿俗女子是不能出門拜年的,中間錦繡初五回來拜年,因宮裏和府裏事情都多,急急忙忙拜年用了家宴就走了。也沒有時間說話。這和我的初衷是完全不同的,這個年過得沒意思極了,還好有錦書做伴,領著我們幾個小的賭錢,日子還算愜意,幾日裏隻是走馬燈一樣,向家裏來來去去的親戚朋友拜年,得了許多的荷包,裏麵裝著金銀之物,我想著是反正還會穿回去,留著錢也是無用,不如放水,大半都輸給了賭神錦書。

轉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霄節。這一日,天氣放晴兒,到了戶外,蒼穹純淨,瓦藍一片,仰望天空,心氣兒也不由得高昂起來。來到這裏,好些時候了,雖說是沒找到回去的方法,可總算是結交了兩位好朋友,錦繡和錦書。以前沒交過什麼閨中密友,可現時身邊就有兩個,想來老天也是公允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麼想著,心裏這些天的紓結暫時舒暢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錦書說今天是咱們女人的節日,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外玩樂。想到這兒,更是覺得高興,隻盼著錦書趕快來找我。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家裏所有年輕的女人,都上了早就預備好的大車上,行駛了許久,便來到一處曠野,我們每個人都手執著燈籠,下了車,見那裏已經有一些女子,互相嬉笑著,我注目看去,見她們都橫臥於冰雪之上,左右翻轉滾動,口裏不住地誦唱道:“軲轆軲轆冰,不腰疼,不腿疼;軲轆軲轆冰,身上輕又輕;軲轆軲轆冰,心兒放了鬆;軲轆軲轆冰,一覺到天明……”有的更是在冰上戲鬧玩耍,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過節,我好奇地佇立觀看,欣賞著這樸素純真的民謠,錦書和幾位堂嫂高聲喊我過去一起“脫晦氣”。我也就從善如流過去一脫晦氣,其實還不是希望早日穿回去。

玩了一會兒,天色越發黑了下來,人也漸漸少了起來,幾位堂嫂還隻留戀地站在雪地裏,年輕的臉龐在手中昏暗的燈光的掩映下,玉一樣的澄明,晶瑩,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兒不舍和寂寞,微攢著眉,神情闌珊。相隨的嬤嬤隻管催促大家上車回府,又有誰會認真計較她們的無奈與不甘?

我落寞的上了車,來時的喜悅蕩然無存,錦書和我同車,坐在我身側,眼睛熠熠發亮,神秘地對我耳語,“帶你去一個好地方。”錦書是言必行,行必果,我望著她,沒落的心帆重新張揚起來,喜笑顏開,重重地答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