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哥,出去走走。”一句苦命製造出的僵局,小白有義務將之打破。
東青應聲道。
攙扶小白坐上輪椅,小貓自然而然跳到其膝間,東青自然而然扶上把手,小白自然而然道得一聲:“走。”自然而然一氣嗬成,半年來的時間,幾乎每天都上演著同一畫麵。
今日推到紅楓下,抬頭仰望茂密的楓葉,正直盛夏,所以還見不到楓葉落紛埋人的壯麗,一顆紅楓,一顆木榕,小白喜歡紅楓,喜歡秋至楓葉落,血染般的大地中豎立著一株光禿的枯骨。東青喜歡木榕,喜歡冬臨榕葉堆,白雪鋪就的大地上堆積著數不勝數的殘骸。
頷首繼續撫摸膝蓋間的小黑貓,一支手指挑過一隻尾巴,柔若無骨的尾巴繞著手指盤旋,一圈又一圈,不亦樂乎。橫臥在樹幹上的東青嘴叼著一片楓葉,側首看著小白低頭玩弄小貓,不知想到些了什麼,神色一晃微張開嘴,楓葉自然而然落入嘴中,全然不顧幹淨與否,便嚼了起來。略苦澀的味道並沒有讓其感到難吃,反而一抿嘴唇盡數咽下。
咽下最後一絲苦澀,縱身一躍,翻身下樹到小白身前。小白停止手中的動作抬頭疑惑看著東青,眼瞳中的問號一覽無遺,仿佛怕打擾小貓香恬故輕聲問道:“嗯?怎麼了東青哥?”墨筆勾,麵具變了模樣。
東青收斂笑臉,稍作頓挫後問道:“師傅他,如何受的傷?”見其吞吐模樣就知道又是這個問題,小白真的不方便做回答,且不論當時接手自己身體控製權的是公子爺,雖然是有些視線記憶,也聽了公子爺的複述,但畢竟當時我並不在場啊。再者,小白與申屠的關係確實不好言語,既是家仇國恨,又有救命之恩。雖說後者說起來有些牽強,但畢竟小白還活著。
搖頭道:“東青哥,現如今我無依無靠,全把你看作親人所以從來沒有想過騙你,當時我陷入了昏迷,實屬不知。”這話假亦真來真亦假,小白當時的確陷入昏迷,但公子爺卻還清醒著。
東青下意識摸了摸左肩,衣衫內的左肩盡數被布帶纏繞,寬大的衣袖根本看不出手臂的輪廓,所以遮蓋了這隻臂膀與眾不同的模樣。被一劍削去的臂膀,如今卻重塑其肩膀模樣。“師傅,這斷臂之仇應該由我親自來報!”輕聲低喃道。
小白不止一次想褪下東青的長衫,扯開纏在左臂的布帶,一探究竟。
果真拗不過心中的好奇,借此機會便要問個究竟。“東青哥,你那左手?”小白因為昏迷所以並沒有聽到申屠與白袍老者的對話,也就對東青口中的斷臂之仇沒有絲毫概念,所以可以理所應當的提出疑惑。
東青看了看小白,並未立即做回答,而是扯過長衫將手臂露在外麵,繃帶一圈圈纏繞的手臂密不透風,看不見一絲裸露,見其形狀卻頓感不解。手指尖仿佛利刃般尖銳,肘肩又有異樣的倒刺般突起,給人一種棱角臂鎧的既視感。
“之前那隻手被人盛情挽留,我也無法做出拒絕,隻好被他一劍削了去。”風輕雲淡道出,仿佛那隻手臂現如今真被那人貢起收藏一般。開始解手臂上的繃帶,一圈又一圈,“舊者不去新者不來,沒有了左手總不能一直缺著,隻好拜托鬼穀老兒幫忙裝個手臂。”
綁帶盡數褪下,眼前的一幕使之震撼,觸目驚心。黝黑的臂膀仿佛火烤般焦灼,手掌上生著指虎般的利刃,應該是某種生物的利爪,肘肩上的突兀竟是一根突破皮肉的骨刃,貫徹整個手臂,那根蒼白的骨頭仿佛像是在捏造這手臂時粗心大意算錯了長短,又懶得斷去,隻好將錯就錯把露出的部分磨得鋒利以掩蓋失誤就此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