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駕車回到了宮中,寧賜來不及歇一歇,便喚了侍女過來給自己換上朝服前去參拜女帝陛下。著一身青玉色鑲金邊正統皇室太女朝服,頭戴象征身份的白玉冠,身後隨著八名紫色衣衫六品宮女,邁著堅定而從容的步伐,寧賜神色肅穆,走進長信宮,對禦座上的女帝恭恭敬敬的行一個大禮,語聲清脆:“皇兒寧賜,參見母親。”
其時天已傍晚,女帝陛下正斜倚在軟榻上批著奏章,見到寧賜微微一笑,隨手放下奏章:“起來吧。”
寧賜又端正行了一禮,方才起身侍立一邊。聽得女帝陛下閑閑的道:“蕭妙音,傳宣墨入宮來見朕。”
蕭妙音是陛下身後那侍女,此刻應了一聲,悄無生息的退下了。女帝起身,拿起那件擱在一旁的玉白色披風披上,隨之坐正:“你來得正好。如今你也已五歲了,與你一般大的公子們早就入太學院就讀了。聽聞宣丞相長子宣墨為人恭謙有禮,應當不錯,我已命宣墨做你的太傅,由他來教你文治武略。”
恭謙有禮麼?寧賜在心裏暗笑。這是選太傅的首要標準。既然滿朝廷對這位宣墨公子讚譽不絕,由他來教自己讀書,應當是穩妥不過。
“你又在想什麼?”
女帝陛下伸出一根修白手指點點寧賜小小的額頭,瞧著她發愣的呆呆模樣,笑道:“怎麼呆頭呆腦的模樣?你不滿意朕給你找的這老師?”
“我在想,那位宣大人……我還沒有見過。他會不會因為我太笨……而不肯教我?”
此言一出,眾侍立的宮女都忍不住掩口而笑,就連女帝陛下眼中也有笑意:“小賜兒……你真是……宣墨能教到你這個學生,應當是他的榮幸。稍後如若有閑,朕帶你去太學府拜謁眾位夫子,也好讓你多學些東西。”
寧賜欣然點頭。眼波中的欣喜一閃而逝,看的女帝心中莫名奇妙突的一痛……這個小女兒,竟然在眉眼間和已逝的君後像了個十足十,每當看到寧賜眼波流轉,眉間微蹙,越瑢女帝就忍不住心中微微顫抖。寧郎,寧郎。我為女兒取名寧賜,便是因為她的眉眼像極了你。可是,寧郎……你臨死都不肯再看我一眼麼?
這心思隻在心中微一流轉,越瑢女帝的黯然之色便一閃而逝。片刻,她又恢複了女帝清冷高傲的聲音:“走吧賜兒,隨朕出去瞧瞧。”
女帝陛下著一身金繡青白玉紋朝服,頭戴白玉冠,牽著寧賜的小手,微笑立在巍峨的長信宮前,注視著底下躬身行禮的眾人。寧賜微微踮起腳尖,隻見殿前玉階上立著無數的禦林軍,重重包圍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
小孩好奇的天性又浮了上來。寧賜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子……身材頎長,麵容俊美,鳳目微挑,眼波含著薄怒。周身自在風華灼灼,端得是個俊秀人物。
仿佛被那怒色灼傷了眼睛,寧賜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的仰頭望著身側的女帝:“母親,他是誰?”
越瑢女帝微笑著,笑中的絕美與陰狠在陽光下閃著光輝。輕輕握著寧賜的小手,柔柔的問道:“賜兒,你看,他像不像你的父親?”
寧賜微微抬起頭,打量著台階下的男子。心中電光石火般轉過了無數念頭,終於明白女帝話中的含義……許久,她才輕輕的點頭,聲音還帶著童稚:“像,很像。”
聽到這句話,女帝陛下微微笑了。
宮鳳瑾聞言抬眼,看著四歲的小寧賜,眼神中有太多的探究與隱藏的極好的一絲憤恨。就是這麼一個小女孩麼?毀了他的家族,毀了他一生?就是為了眼前這個小女孩麼?
“傳詔。”女帝陛下清冷的聲音在巍峨的長信宮門前響起,帶著天威難測與天生冷靜:“封江南宮氏家族嫡長子宮鳳瑾為君妃,賜號鳳瑾君。敕建宮瑾園為行宮。”
翌日。宮錦園。
“鳳瑾君!”
花叢掩映後,寧賜小小的身子悄悄探過來,小心翼翼的接近宮鳳瑾,軟聲央求道:“你能不能陪我讀書?”
鳳瑾君靜靜的立在庭院裏的芙蓉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