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麵色稍鬆，對我笑笑道：“他踩你一腳，我便替你劃了他一下，沒個十天半月好不了。阿奴咱們回去吧，大過年的，別為小事煩心。”
我那裏肯依，道：“青哥哥你既然打贏他，那就沒事啦。咱們不是說好取買衣服的麼？”我頭裏做的新衣服顏色大多素淡，聽管家嬸嬸說帝都小姑娘過年多穿鮮豔彩衣，便召人來做，可是內需司事多，看來趕不上明天除夕，是以昨天出來時已經去繡衣坊選了兩身現成的，隻要他們加緊改一改長短肥瘦即可。
屈律皺眉道：“那你和韓青先回去，我去給你取。”
“你知道在那兒？”我衝他扮個鬼臉，笑嘻嘻說，“女孩子的衣服有很多配飾啦，我要自己去選。”說著我拉起屈律的手，扭著身子道，“十一哥，青哥哥那麼好功夫，你又認得那麼多權貴子弟，除了不長眼的，誰會來找咱們麻煩？去嘛去嘛……”
他們是不大有機會見識我撒嬌的，當下幾乎沒嘔出來，苦著臉答應了。
繡衣坊在西街，我興衝衝地走在頭裏，才進門就叫：“大嬸子，我昨兒個訂的衣服好了沒？”
老板娘笑咪咪地點頭，帶我去試新衣。真難得她這衣坊還有內堂專供女客試身，難怪衣服價錢昂貴。本來我也不舍得買，是韓青嗔怪般說我太見外，又說這點錢他還出得起，既然我叫他一聲哥，他便得把妹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成。
紅衣上身，大嬸又拿胭脂為我勻臉，完了說：“小姐天生麗質，真是穿什麼都好看！”
商人總愛誇大其辭，幸虧有脂粉蓋著，我也就臉不紅心不跳地照單收下，心想讓屈律來評。他一向最愛損我，他的話和大嬸的加減一下，定然就是實話了。
拎著裙裾我小心翼翼地緩步出來，內堂與前廳隔著一個小穿堂，此時竟有個紅衣男子背光而立。我立在簷下進退不得，不由皺眉暗道這大嬸做事沒條理，明明是女眷更衣的地方，如何放得男子進來。
正思忖是不是自管出去，那人卻轉過身來，淺笑道：“阿奴今兒真漂亮！”
但看他一身豔紅衫子上繡著深紅合歡花紋，一雙吊梢眼斜瞟，不是寧墨是誰！
哭也哭過惱也惱過，他與我本無幹係，即便是他做了什麼，我又何必再與他多說？要他娶我回去麼？我還不稀罕！當下冷笑一聲也不理他，繞過曲廊我徑直走出去。
沒承想走快了衣袖勾到了廊上擺放著的一盆水仙，嘩啦一下連花帶水潑濕我半條裙子。
這織金起花緯錦光閃閃的，沾了水就是一大片發烏的漬子，顯是不能再穿，思前想後我怒火熊熊：遇上寧墨果然沒好事！
狠狠瞪他一眼，我轉身回內室想把舊衣換上。大嬸和服侍我穿衣的姑娘連同我穿舊了的淡綠衫子卻都已不在。
陰謀？我幾步衝到門邊便要喊韓青，打開門卻見寧墨站在眼前，仍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討打模樣。
懶得理他，我開口便喚：“青哥哥！”
寧墨斂去笑容，望著我慢悠悠道：“我才幾天不在，你又去招惹了什麼男人了？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沒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