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睜開眼來,高聲問道:“悟清,此為何人哪?”
童子忙站住,小心回道:“回、回稟師父,這位、這位壯士在山下遇見徒兒,見徒兒身體單薄,便非要幫徒兒挑水。徒兒拗之不過,見他也是一片好心,隻好隨他了。徒兒知錯了,不該帶生人來此,胡言亂語打擾了師父清修。”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向猴王使著眼色。
猴王笑道:“童兒莫打誑語,當心晚上尿床。”又拱手向菩提祖師施禮道:“不敢隱瞞師父,我是來拜師學仙法道術的,萬望師父收留。”言罷便跪倒在地磕頭無數。
菩提道:“你是哪方人氏?姓甚名誰?欲學何種仙法道術?你且一一道來。”
猴王道:“弟子東勝神洲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人氏,姓孫名湖。弟子想學長生之術。”
“孫湖,猢猻?”菩提不禁莞爾,“姓名倒是貼切得很。隻是此間並無長生之術,你另尋別處吧。”
猴王急道:“師父,弟子一心向道,真情實意日月可鑒,學些什麼但憑師父意思。”
菩提道:“既如此,你可暫且留下;他日你若想離開,便自行離開好了。在我門中你排悟字輩,與你起個法名,叫作悟空吧,便於見麵呼喚。”
“多謝師父。”
“悟清,你帶悟空去周遭熟悉一下,安排他住下,教教他門規戒律。”
悟清遂帶悟空去廚房倒了水,又在洞內四周走了一遭,安排悟空入住弟子寢室。
悟空對悟清說道:“童子小哥,今日多謝你了!”
悟清道:“我雖年紀不大,但是入門早你幾年,你該喚我師兄的。”
“嗬嗬,倒是俺老孫失禮了。小師兄,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幹起擔柴挑水的活來了?”
悟清正色道:“這擔柴挑水也是修行。一眾弟子不論長幼,都須輪值擔柴挑水,燒火做飯,掃地鋤園,養花修樹。這些雜務,你以後也須做的,你可會做?”
悟空道:“這些活計我也做過幾年,難不倒我。似那般一動不動坐上半晌,倒是難得很了。”
“今日著實驚險,你說師父是妙齡女子,可嚇得我不輕,以後切不可如此胡言。”悟空待要辯解,一轉念,知這其中必有緣由,即說道:“我初入洞府,又未曾見過如此場麵,不免心裏緊張,看錯了眼說錯了話,小師兄莫要責怪。”
悟清擺出大度的樣子,一揮手說道:“你是新來的師弟,我這個做師兄的怎會怪你呢。”這話從一個十二三歲的童子口裏說出,實在是令人發笑。
“說來也是奇怪”悟清又道:“師父非但沒有怪你,反而笑了一下,還拿你的姓名做調笑,這也是我未曾見過的。”
“想是師父念我遠道而來,所以未加責怪吧。”
悟清帶悟空走後,菩提祖師緩緩回到後麵臥房,心裏卻是上下翻騰久久不能平靜。原來這菩提祖師本是女兒身,曾經發下弘願:誰若識得自己女兒身,便是自己天定之緣,永世道友。菩提祖師法力無邊,素以白須仙長麵目示人,傳道雲遊無人可識,縱是大道高仙也識不得其女兒身。今日被悟空識破,這悟空就是天定之緣永世道友了。但不知悟空究竟是何來意,學長生之術也是因貪戀浮華畏懼生死麼?
悟空入得菩提門下,時間不長就與眾師兄廝混熟了,但與悟清特別交好,總是跟著悟清,倒像是悟清的跟班隨從。就這樣每日裏與眾師兄學經論道、習字焚香,閑時做些雜務,不知不覺間三個月過去了,悟空未再見過菩提。初時悟空覺得一切新鮮,尚能饒有興趣地做著一切,漸漸地,悟空就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越發思念玉蓮和水簾洞的猴子們。
一日又在打坐,悟空隻坐了一會兒便忍受不住,來到洞外,坐在崖邊一棵鬆樹枝上,眼望群山,心事重重。從花果山出來近兩年了,仙法道術還沒有學得,玉蓮現在怎樣了?水簾洞眾猴又是如何呢?
悟空正在胡思亂想,就聽得悟清在樹下呼喊:“悟空,悟空,師父找你呢。”悟空連忙跳下樹來,急急問道:“師父在哪裏?”“師父在練功房裏,快隨我去。”悟清抓起悟空的手,拉著他來到了菩提祖師的練功房。
菩提祖師端座榻上,臉帶威嚴,隱含怒容。悟清和悟空見此情形,俱都垂手低頭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悟清,”菩提祖師開口說道,“這裏沒你什麼事了,你先退下吧。”悟清趕緊施禮退出,一溜煙躲得遠遠去了。
“悟空,今日眾弟子都在打坐練功,你卻為何出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