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陰冷的牢房,一路悄悄摸摸在碩大的宮裏閃躲著每一個人,腳步匆匆心裏卻是堅定的。臨近冷香閣時她便放鬆了警惕,這裏偏僻如冷宮,很少有人來的。
門口掛著的紅綢子卻讓她心跳加速,慌忙從後院的隱蔽小門暗道回去。
她伸長脖子,聲音越來越顫抖,“你們再稍等等,我們娘娘馬上就好了。”
槿兒拉住自說自話的音兒,原來她出去後,橙香宮那邊派了人來,說是橙妃召槿妃前去有事商討。她按照原計劃說了槿妃感染惡疾,那邊卻又派人來,說是非要槿妃從病榻上起來。
槿兒有些摸不準,今日早時她案例去橙香宮請安了,近來也一切如常,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傳喚她?莫不是希王爺的事情敗露?可是以藍若橙的行事作風,若是發現了她的異心,現在應當就直接帶著毒藥來賜死她了呀。
“娘娘,現在可不是思考的時候,奴婢已經說了您惡疾,您若是這幅樣子去橙香宮,免不得被詰難,您還是想個辦法把他打發走吧。”
“不,音兒,你去後院......”
槿兒脫掉一身太監服,隻穿著貼身的衣物,一桶冰冰涼涼的水從頭澆下來,她瘦弱的身軀在發抖,緊緊咬著牙齒——“別~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一桶又一桶,她拚命咬緊牙根,纖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幾桶水澆下來,她感覺自己幾乎快要失去溫度了,可是為了把這戲演足,她隻有這麼做。
音兒進屋拿一件披風緊緊裹住槿兒,“娘娘,您到底是在做什麼?快進去吧,進去吧。”
若橙等得有些惱了,進宮才多久,槿兒就耐不住了嘛?找人去傳她,居然如此困難,還真把自己當做槿妃了嘛?許久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音兒攙著虛弱的槿妃緩緩走進,若橙冷眼看著她,早晨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就這樣了呢?
槿兒看出藍若橙沒有絲毫關心自己的樣子,硬是撐著給她行了禮。這樣的卑躬屈膝、低眉順眼,槿兒隻恨自己無能。
碧兒“哎呀~槿妃娘娘這是怎麼了?”她就像是藍若橙驕傲的發言人,斜著眼瞧槿兒滿滿都是嘲弄。
音兒急忙解釋,卻被盛氣淩人的碧兒喝住,“住嘴,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回我們娘娘的話?”
槿兒輕輕握了一下音兒的手,她知道了,往日來橙香宮請安她都是自己孤身一人,今日她帶著音兒來,以藍若橙的心胸當然不會開心。
橙香宮外,細長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槿兒真有點慌張了,她幾乎從來不曾在橙香宮遇到過皇上,她知道橙妃忌諱什麼。怎麼今日她前腳到,皇上後腳就來了呢?
若橙瞪了碧兒一眼,稍怒,“蠢死了,還不叫槿妃坐下?”碧兒明白過來,親自過去扶槿妃坐下,給槿妃沏茶。
槿兒默默無語,隻是觀察著橙妃。她至今隻是擺譜,臉上未曾有真正的怒氣,看來找她並不是什麼正事,皇上今日也隻是來得湊巧。如此她可不必慌張了,在這裏撞見皇上實屬意外,橙妃若要遷怒於她,也隻好認了。
諾辰進門看了槿兒兩眼就收斂不再看她,旁若無人牽住若橙的手,“橙兒,朕今晚要出宮去洛王府一趟,就不陪你用晚膳了。”
若橙輕輕牽動唇角,腦子裏卻飄過無數疑問,最近洛辰頻頻進宮,常常找皇上,這與他們之前疏離的態度有太大區別,一定不是什麼正常的情況。可是爹最近卻頻繁提醒她,叫她不要過問太多皇上的事,要懂得收斂和沉默。
諾辰本來也不是什麼正事找她,說了幾句也就走了。槿兒在那裏乖乖地坐著,不發一言,甚至都沒有抬頭看皇上一眼,這一點若橙還是滿意的。
若橙輕輕在碧兒耳邊吩咐了些什麼,碧兒匆匆出了門,槿兒猜接下來該輪到自己了。
“妹妹,今日我父親派人來宮裏,說你進宮這麼久,也該回娘家看看,將軍府明日派了人去冷香閣接你。”
鬧了半天原來是舅舅要見她,藍若橙不過是為了折騰自己,才非要她拖著染疾的身子來橙香宮。隻要她還沒有發現自己在牢裏動的那些手腳就好了,救希王爺的事雖然危險些,她卻已經下定決心要做了。
看著碧兒被她匆匆支出去辦事,槿兒也知道自己不需在這裏停留了,借故身子不舒服要先回宮,若橙也沒再說什麼。
出去的路上,音兒小聲問她,“娘娘,您每日來橙香宮請安都是這幅光景?她們也太~”
她警惕地捂住音兒的嘴巴,“噓~這可是在橙香宮,你不要命了?”音兒這才自覺失言,緊緊咬著下唇。
她習慣了無言皺眉,所以路上也不和音兒說話,隻是皺著柳眉一步一步思考。想要偷換希辰的飲食不是件麻煩事,但靜妃娘娘那邊,宮女們盯得比較緊,就算知道那是毒藥,靜妃也必須吃下去。更何況,見靜妃娘娘那般光景,這毒藥也不知道吃了多久了。她在冷宮待了這麼多年,藍家想要對她下手易如反掌,從前都隻當是她自己身子弱,如今看來都是藍家的手段。
正想著該不該告訴靜妃這件事,她迎麵就看到那如樹挺立的身姿,皇上站在轉角似乎在等著誰,她本該避開,現在四目相交是避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