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雲住的是中心醫院的宿舍樓,是套房齡超過十五年的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這個宿舍樓的樓梯和過道都很陳舊,進出的居民也都是些剛剛起家的年輕人,估計像林春雲這樣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住在裏麵都很另類。
林春雲顯然也是一夜沒睡,他的眼袋腫大,臉色青黃,一見到洛小西,便陰鬱地:“何黎****得死了嗎?”
洛小西點點頭:“那樣的死法,沒有回天的可能性。”
林春雲抖著手給自己點了一顆煙,大力抽了一口,又埋下頭去,不知是歎息還是呻吟,喉嚨深處發出一連串的古怪音節。
他的房間倒處都是煙蒂和吃完的泡麵空盒,四壁灰仆仆地,沙發上堆滿了髒衣服,屋子裏飄著一種陳腐的怪味道。
小西強行按捺著,才在一張看起來還算幹淨的扶手椅上坐下來,他有點潔癖,不禁揉揉鼻子:“這房子是不是該通通風了?”
除了氣味之外,還有悶熱的溫度——三十多度的天氣裏,林春雲卻緊閉著兩個房間的窗戶——洛小西發現了手邊不遠的餐桌上,一個空調遙控器正壓在一疊亂七八糟報紙下,便自己作主打開了客廳的空調。
瘦削的林春雲似乎卻耐不住冷氣吹拂,抖了一下,瑟縮得蜷起身子,換了一個避風的位子。
這個外科醫生的身體狀況看上去好似不佳,洛小西回想在受害人資料上看到的何黎程的照片,那個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女強人模樣……真不知道這樣的兩個人,是怎麼走到一起,又是怎麼度過了數年的婚姻生活的?
洛小西打開記錄本:“林春雲,你昨天是什麼時候到的何黎程辦公室的?”
林春雲抹了一把臉:“下午……大概五六鍾吧,我沒看表。”
洛小西看著他:“你今天淩晨一點半在電話中告訴我是五點五十分左右。”
林春雲“哦”了一聲,抽了口煙,臉色陰沉沉地,他看了一眼洛小西:“我也是估摸的時間,我五點半從家裏出發,坐72路公交車到她醫院就五站地,半小時之內能到。”
“有人聽到你在何黎程辦公室跟她爭吵了。”洛小西平和淡然地。
林春雲吐出一個煙圈:“嗯,是,我給她商量個事兒,她態度不好。”
“能具體說說嗎?”
洛小西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口氣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硬氣勢。
林春雲沉默了一會兒,又狠狠地抽了口煙,簡短地:“我向她要錢,她不給我。”
“要錢?”洛小西眼光一閃:是借還是討?
林春雲扯扯嘴角:“何黎程當初離婚的時候,把家裏的錢都拿走了,她現在發達了,理應給我分點紅利。”
他眼神陰鬱地:“我問她要二萬,她叫我滾,說我是個無賴,她每次都這樣,對我絲毫不講情麵,當然,我也沒跟她客氣。”
聽這個口氣,他向前妻要錢,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是什麼時候離開何黎程辦公室的?”
“她吵嚷雖然吵嚷,給錢的速度還是挺快的,給了我錢,我當然就走了,大概在她辦公室待了不到一刻鍾。”
“她給了你多少錢?”
林春雲站起來,去臥室拿了個信封出來:“這是她從她抽屜摸出給我的,五千塊……我晚上在超市買了點東西,花了二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