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裏麵的人都看向此處,那個女子,也緩緩轉過身來。
眼前的女子長身纖細,麵若桃花,精心粉飾的麵龐透出嬌人風情。
此時,帶著略略的羞澀之笑,輕輕一福身,聲音也是柔美纖弱:“民女參見皇上。”動作也是輕柔,觀之會是個善解人意之人。
紹衛隻是淺淺一笑,目光卻在殿中急迫地環視,眼下裏除了那些年過中旬的達官家眷,還有幾個已做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外,便隻有眼前這個女子。
他再次將目光轉回,眼前的女子依舊低著頭,手微微顫抖,看起來是緊張極了。
紹衛突然就感到十分的失落,方才進來時的那層期盼之色早不知跑到了何處。
“皇帝,這些都是我夏朝忠臣之親眷,你過來見見。”
太後的聲音淡淡響起,好似無意地說道,“方才大家還說你恐是不過來了,我就說,皇上心裏顧念著大臣,自然也會顧念著你們這些家眷。這不,剛說著,就來了。”
下麵隨即響起一片附和之聲,紹衛也隻得做態地笑笑,心思卻早飄出窗外去了,身子卻帶著帝王的威嚴和作為晚輩的謙遜之態,走到各位的麵前,接受著禮拜,一一見過。
“皇帝,這是吏部侍郎吳大人的麼女。”見紹衛坐到自己身邊,太後微笑著說道,“哀家說,細瞧之下,還有幾分我當年的模樣呢。”
紹衛粗略地點點頭,目光掃了一眼方才的女子,道:“倒是容貌出眾。”
“太後過獎了,小女哪能和您相提並論,當年太後在京中的名聲,那可是……”說話的婦人一身天青色朝服打扮,也是慈眉善目的模樣,正是吳大人的夫人。
話音未落,下麵便是一陣附和。“想當初太後的才情美貌,我們即是在閨中,也是常有所聞。”“是啊,那時您閨中之詩在府間流傳甚廣,我們偶也有做,卻總是自歎弗如。”“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此詩如今吟起,都甚覺驚豔呢。”……
紹衛百無聊賴地坐在太後身邊,帶上虛笑的麵具,目光偶爾一轉,心思也不知飛到了何處,隻是在聽到那句詩時突然來了精神,“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榮。此句之後呢?”
隻是無意的一句,太後的臉色卻稍變,先是一白,再是一灰,隨即如天際流雲轉瞬即逝,之後,她帶了疏朗的笑意,微閉了眼睛:“這後一句,是‘何當結做千年實,將示人間造化工’。”
紹衛“唔”了一聲:“這後句甚是佳妙啊。”之後目光無意一轉,卻見下首一個著幀紅色淺碧孔雀錦衣的婦人麵色略有暗沉,他心中生出一絲疑惑,卻沒放在心上。
目光剛別開去,突然一驚,猛地又轉回來,心中暗歎,這個婦人有著一雙和她一樣的眼睛。
“這後句,似不是太後所做啊。”一個聲音響起。
“是啊。當年哀家此句作出,因是應景,便沒有吟出下句。倒是之後不久,那年的金科狀元接了去。”太後說這句話時十分隨意,不過,眼中卻閃過精光一輪。
“那年……”一個聲音中透著回憶,半晌,殿中靜極了,似乎沒有人發現有什麼不對。
另一個聲音略有些低沉,卻也是溫柔地說道:“那年,正是我的夫君褚相金榜題名之年。”
聞聲看去,正是方才那個婦人,紹衛半天沒有反應上來,不過目光卻看向了身邊的太後。
太後倒是麵不改色,柔聲笑道:“是啊,褚相的才學,那時的天下可是無人能及的。”
聽到“褚相”二字,紹衛突然感到一陣無名之火,正欲站起身,又聽見太後說道:“褚夫人,今日怎麼沒有帶女兒前來?”
紹衛便又安分地坐了回去,麵上平和,心中卻波瀾難平。
“謝太後掛心,正是不巧,前日裏小女下江南看望她三哥了。您知道,再不久,那菡窯滿湖的勝景便再也看不到了。正巧,她三哥此時節正在江南,便要接她過去看看。我雖不願,說一個女孩子家出門不便,可是我家老爺卻允了。他是最疼這個女兒,都甚於3個兒子呢。”褚相夫人笑著說道,此時麵上滿是慈愛之色。
太後似是無意地看了紹衛一眼,又說道:“也實在是不巧。回了來,便帶來與我見見。在這慈寧宮裏,我天天見的都是些姑姑們,很是想與年輕的女子閑話,也就借光年輕點兒。”太後說笑起來,下麵也是笑聲一片。
“太後,您看起來,可是年輕呢。”“是啊。”……
紹衛暗自打了個哈欠。一旁的張海偷偷笑了笑,其實,若論以往,紹衛是絕不會出席此類的聚會,太後傳詔也隻是在眾臣親眷麵前做個樣子。
若不是為了那位小姐,皇帝根本不會來,也不會乖乖坐在太後身邊如此之久。
隻是,張海不明白的是,既然那位小姐不在,也知了去向,在此待的時間也不短了,皇帝看起來也是百無聊賴,怎麼就沒有尋了借口離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