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菡把教習叫進屋內,問道:“一切可曾安排妥當?有什麼差池沒有?”教習道:“公子放心,一切順利。小蓉大爺聽說晴雯被寶二爺叫去了隻是牢騷了幾句並沒說別的,珍大爺似乎不知道晴雯的事,想必是小蓉大爺沒敢說,我看不會有錯,公子放心吧。”蔣玉菡點頭,便命其好好回去歇息。
這時晴雯已走到屋外,見教習走出來便迎上前給教習道辛苦,兩人一齊來至後院僻靜處,晴雯才悄悄問道;“我托付的事,可曾安排了沒有?”教習壓低聲音道:“全都安排好了,你給的銀兩我也一並交給香荷姑娘了,她讓咱們放寬心,說保管珍大爺吃了那碗茶會上癮,日後什麼效果,您就等好吧。”晴雯終於長舒一口氣,又謝了教習幾兩辛苦銀子,這才朝臥房走去。
一路上,晴雯想著不久後的賈珍終成廢人,心內便覺解氣。遂朝著北方的滿天星鬥拜了一拜,默念道:“可卿姐姐,晴雯已替姐姐報仇,雖手段毒了些,可晴雯認為這是他咎由自取,這樣您也可安心了,以後晴雯要去辦自己的事了!”念罷,又深深一拜,便起身來到房內。
這邊春蘭已然回房,見晴雯從外邊回來便納悶道:“你收拾這些包袱作什麼?倒像要出遠門兒似的。”晴雯笑道:“哪裏就出遠門了,不過是趁今兒不用練戲就收拾了下,你知道我是不喜髒亂的。”春蘭點頭,也並沒多想,又和晴雯興高采烈地說了幾句今日去賈府的見聞,自己個兒在那兒樂得手舞足蹈,最後歎道:“要是這輩子讓我們去那個仙宮似的地方住上一宿,可也是我們的造化了。”晴雯道:“誰知以後沒有這樣的造化呢,你且盼著點吧!”春蘭喜滋滋地點頭道:“是了,我就盼妹妹這句話能應驗了。”言罷,便很快睡去。
晴雯歎了口氣,便獨自發呆。她想到自己一旦進了賈府,春蘭倒罷,文秀不知會哭得怎樣?又不知會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想她對自己的那份意思,自己何嚐不感動?可晴雯是早已心有所屬的人呢,怎能忘了今生的意願去從了她?隻是盼著來生再與她相廝守吧!晴雯想到此,又深深地歎了口氣,便也睡去。
自此幾日晴雯便隻管靜等寶玉的消息不提,再說寶玉。自打送走晴雯後,寶玉便滿腹心事地回到怡紅院。襲人忙迎上來問戲可曾唱完了,寶玉道:“亂哄哄的,我聽著心煩,就先自個兒回來了。”又問,“可曾去過林妹妹那兒?妹妹在作什麼?”襲人道:“才聽說林妹妹好像中暑了,我這會子正想去瞧瞧呢,可巧家裏沒人就沒去。”
寶玉一聽,忙道:“這六月的天兒熱得緊,她那身子哪禁得住,我這就瞧瞧去。”說罷,趕緊進屋換了衣服,就急火火地往瀟湘館來。
怡紅院到瀟湘館一路景色宜人,又兼六月枝葉正茂,極目之下一片蒼翠繁茂,夏花爭奇奪豔。寶玉顧不得欣賞美景,徑直走進瀟湘館。瀟湘館中也是一片盛夏美景,那千百竿竹子鬱鬱蔥蔥,把夏日的日光遮住,在窗前投下一片陰涼。
寶玉走至門內,一疊聲地喊:“妹妹可在家?身上好些了沒?”說著話,便急步往黛玉房內走。黛玉正臥在床上休息,耳聽得寶玉的聲音便起身坐好,待丫頭們挑起門簾,寶玉一進屋,黛玉便笑道:“沒見人影兒呢,聲兒倒先進來了,要讓太太看見,恐又說你越大越不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