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賈珍被人喚醒時,那美女早已蹤跡全無,賈珍頓覺悵然,悶悶不樂回府,此後便極度想念那名女子,便讓賈蓉輾轉找來此女消遣,又多次三番喝那紅色的豔茶,不肖一年功夫便體形消瘦,整個人便垮了下去,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單說晴雯跟了寶玉出了寧國府後,在城外稍等了片刻,蔣玉菡便騎馬追上來。寶玉下車與蔣玉菡會合,蔣玉菡深深道謝。寶玉便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倒是趕緊為晴雯想個周全的法子才是呢!”蔣玉菡一聽,便趁機道:“二爺,實不相瞞,兄弟正為此事發愁,隻是思前想後,須得二爺幫這個忙才可,還請二爺成全!”
寶玉一聽,急忙道:“你我兄弟,何出此言!怎樣打算你盡管講來,我當盡力才是!”
蔣玉菡一聽,便深深一施禮道:“二爺既如此說,兄弟便直說了。二爺今日也見識了,珍大爺和小蓉大爺對晴雯糾纏不清,今日欺騙之事怕還要惹後患呢。我思前想後,覺得隻有將晴雯送與二爺,讓二爺帶進園子方是最安全之計,隻是又怕苦了二爺,怕二爺受連累呢!”
寶玉一聽,不覺深深歎一口氣,道:“我又何嚐不願意?想我原來的丫頭晴雯待我何等情義?可惜是我辜負了她,我隻恨再無機會報答。可巧又見你家妹子也喚晴雯,且兩人性情相仿,著實令我掛念呢,隻是我又擔心我家太太再也容不得第二個晴雯啊!如在我跟前真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如何對得起兄弟呢!”
蔣玉菡一聽,也明白寶玉的為難,他正沉吟之際,卻見車門一開,晴雯已然從車上下來,快步走到寶玉跟前“撲通”一聲跪下,道:“寶二爺,剛才你和公子的話晴雯已然聽在耳裏。晴雯不求別的,隻求二爺能給晴雯一個棲身之地,擺脫壞人的糾纏,晴雯做牛做馬心甘情願!”言罷,重重地給寶玉磕了一個響頭。
寶玉沒想到晴雯會親自下車相求,頓時呆了半晌。這股子爽利豪放的性情,與死去的晴雯有什麼兩樣?唉,罷,罷,罷,收下一個晴雯難道還會比登天還難?這樣一想,寶玉倒橫下心來。他伸手扶起晴雯,道:“晴雯妹妹,你且放心等兩天,等我回明了老太太、太太,就派車來接你。這幾日,你且在蔣公子身邊好好服侍,要是得罪了他,我可是不依的。”
蔣玉菡一聽,頓時轉憂為喜,再次向寶玉施禮道:“二爺,大恩大德,玉菡記在心裏,今生來世定當重報!”晴雯也喜極而泣,向寶玉深深道謝。寶玉頷首而笑,急忙催促二人上車上馬回府等消息。
先不提寶玉回府如何,且說蔣玉菡和晴雯。兩人一回到府,蔣玉菡便命晴雯先行收拾好行李,隻要寶玉的消息一到,立即送晴雯到賈府。蔣玉菡又將晴雯喚至自己房內,從箱內拿出一件五彩蝴蝶鑲金女帔遞至晴雯手上,道:“這件戲衣,是北靜王爺第一次聽我唱戲時送的,我一直舍不得穿,今日送你,一是想著你日後進了賈府怕是不能唱戲了,這件戲衣可當個懷想;二是你日後萬一有難,出了賈府可以穿上這戲衣再謀口飯吃,實在不濟,也可以賣些銀兩安度些時日。”
晴雯一聽,早已淚流滿麵。她也不施禮道謝,隻是鄭重地雙手托住戲衣送至自己房內包裹好,才又匆匆返回蔣玉菡房內,跪倒道:“公子待晴雯實在恩重如山,晴雯無以為報,隻有這身子是晴雯拚了十幾年保護下來的,是最幹淨的,公子如若不嫌……”
“晴雯!!”晴雯話未說完,蔣玉菡已然將其喝住。晴雯猛地抬頭,眼裏滿是不解。蔣玉菡氣得搖搖頭,便走至其近前,將她已自行解開的大衣係好,笑道:“你有這份心我已領,隻是別輕易做這些傻事。”
“可是公子不是想……”晴雯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依她的判斷,蔣玉菡是有這個心要收她的,可她送上門來他為什麼又不接受呢?
蔣玉菡哭笑不得,略一沉吟後,說道:“按理說收個丫頭在身邊並不為過,但我一直心有所屬,心想著有朝一日尋見她有個結果再說。至於你,我隻是當作妹妹,別無他想。你應該也明白的,如果真有那個想法,何苦等到今日?”
晴雯一聽,大為感動,原來自己竟誤會了他。因又想到他提到心有所屬便也納悶,於是問道:“公子所言是哪家千金小姐?既是心有所屬,怎地不上門提親?”
蔣玉菡苦笑道:“僅僅是兩年前在路上的一麵之緣,我騎馬,她坐轎,擦肩而過之時她恰好掀起轎簾,那溫柔嬌羞的模樣令我至今難忘。隻是當時有急事在身,不便耽誤,想著日後自有尋到的道理,不料至今音信皆無……”言到此,蔣玉菡麵露無限悵惘之情。
晴雯聽著不覺癡了。世上卻原來真有張生與崔鶯鶯,隻可惜張生有情,鶯鶯卻不知芳蹤,想日後如有機會,自己定要助公子一臂之力,成全了他們方好。正想著,外麵忽響起車馬嘈雜之聲,原來是教習帶著戲班回府了,蔣玉菡忙命人把教習帶進來細細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