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點點頭,收起筆,將筆記本合上。
“大家都知道,下個月汪先生就要來南京了,組建新國民政府意義重大,這裏就不贅述了,我想說的是,諸位當自強、自省、自立,如是國之棟梁,需肩負使命,戡亂、和平、救國決不是口號,而是我等為之奮鬥的目標……”
慷慨激昂的發言是否真的撼動人心,不得而知,那麼傾聽者是何反應呢?也不看看下麵都是些什麼人,要麼是老江湖、要麼是好演員,胖圓腦袋的廳座一個亮相,傾刻便博得個滿堂彩,下屬們很是配合,更有直接發言者,表示願追隨胖廳長,以完成和平、救國之大任……
許是能夠聊以自 wei 了,何舉堂看了一下手表,這才說到今天會議的由來。會上何舉堂說到今後有汪精衛來主事,希望大家不要動不動就把“日本人”掛在嘴邊。而現在何舉堂自己轉臉就得提“日本人”,“清場行動大捷”,警察廳配合有功,所以,日特官員“誠邀”何舉堂率部下赴慶功宴。
電話通知的何舉堂,算是提前通知了,就提前了兩個小時,電話裏還說是“誠摯邀請”,顯然不赴宴是不行的,何舉堂倒也想發發牢騷,怎奈身份所限,過個怨婦的嘴癮也是不行的。
會議還是簡短的,恐怕也不許它冗長,對於時間上的掌控,何舉堂拿捏的還是很到位,再看一下手表,應該就是一個確認,於是宣告會議結束,這就率眾赴酒宴,沒轎車的同僚相約拚車。方琳的容貌與為人處事總是令人賞心悅目,她也沒車,趙智光很敏捷,成功邀請方琳坐自己車一起赴酒宴。趙智光倒是很會調整心情,之前的不愉快早就尋不到一點痕跡。
赴酒宴也形成了一個車隊,就好像警察廳的一次行動任務,按胖廳長的意思,其實這就是一次任務。趙智光駕車,邊上坐著方琳,方琳說:“哎,這日本人可夠大方的,就我們警察廳請了就一桌人,別的部門肯定也少不了,加上他們日本人,大概要包下整個‘東亞俱樂部’了。”
趙智光回答道:“嗯,差不多吧,你想啊,清場行動參與單位不少,我們警察廳隻能算是外圍配合,都請了我們,還一大幫子人,‘東亞俱樂部’那就得包場了。”
方琳說:“這日本人頭回這麼大方,這是要出血啊!我怎麼覺得這不大像日本人的風格呢?”
“嗬……”趙智光笑道:“大小姐啊,要不說你單純呢,你都了解日本人的風格,那你怎麼就不多想一想,多問個為什麼。”
“哦!我這不是問你呢?“
趙智光回答道:“你應該多問自己。”
“我?哼……”方琳冷笑了一聲,“我才不費那個腦筋呢。”
“也對,費腦筋催人老,”為了顯示智力,趙智光還是講了自己的見解:借清場行動,查抄了不少所謂“非法”財產,這些錢最後都彙總到了日本人的口袋,關於這筆錢,新政府籌委會是有主張的,日本人也是要講一講姿態的,後來就決定扣除部分衝抵清場行動各單位的辦案費,剩下的就都歸汪精衛的新政府,但是,這筆錢沒到新政府的賬上之前,那日本人就是能花的就花,能用的就用,出手頗為大方。
分析得到方琳的讚同,趙智光很是愉悅,以至於到了酒樓門口,趙智光才覺得路程太短、時光卻飛快。心底裏的這點感受趙智光倒也不隱瞞,如是與方琳感歎道,方琳則說:“回頭我問問你老婆,是不是平時你說話都這麼的有詩意?”
趙智光尷尬地笑道:“你這丫頭,高尚無趣,一點都不夠意思。”
下了車,關上車門,隔著轎車,衝著趙智光,方琳閃動著明眸、露一媚笑。
趙智光關上車門,撓了撓頭皮,像是自言自語道:“真是一笑百媚生。”
果然如趙智光分析的那樣,整個“東亞俱樂部”被包場了,樓外車水馬龍,一派盛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