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小丫頭。”明揚伸出帶著手套的大手，拍拍蘇爾的腦袋。
“你不是在醫院實習的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哦，這兩個月脫產做課題，所以又回學校來了。”明揚解釋道。
“做基礎課題？”
“嗯，”明揚點點頭，順手一指旁邊的四號樓笑道，“就在四號樓的病理教研室。”
“我下兩節剛好也在裏邊上課。”說著，兩個人一起往樓門口走去。
“最近很多人都感冒了，學長你可要小心。”幸而蘇爾還記得自己有課要上，她和明揚一起走進四號樓後停下了腳步，“我上課去了。”
等蘇爾進了實驗室坐定，耳邊又是不斷的擦鼻涕、打噴嚏以及咳嗽的聲音。她把顯微鏡從櫥子裏拖出來，調好光圈，隨便拿了張玻片標本來對焦距。剛對的差不多的時候，聽的突然一陣嗡嗡的說話聲響起，接著胳膊上就中了明子一記一陽指。
“哎，蘇爾，快看，換老師了！好帥！”明子毫無克製的大嗓門在她耳邊響起。
蘇爾抬頭往前看，不由愕然。竟然，講台上站著的竟然是明揚？
“你們孫老師去外地開會了，我來代節課。”明揚說著點起了自己實驗台上的酒精燈，手腕輕抖晃滅手中的火焰，隨手在已經架好了的坩鍋裏倒了些醋，“哦，我感冒了，怕傳染你們，燒些醋消消毒。”
“哇哦～～”明子花癡樣的聲音總算還是被理智適當地克製，“連點個酒精燈都那麼帥……”
這台詞……有點耳熟……蘇爾不由俯倒在實驗台上。
將標本講解完後，明揚空出時間讓他們自己看玻片。
“老師，我找不到病變在哪裏……”
“哦，我看看……在這兒，你來看看，在視野的正中……看到沒有……”
“老師，這個算是異常的組織嗎？”
“唔……不是……這是染色的問題，大概是沒有溶開的色素顆粒……”
…………
蘇爾從鏡筒前抬起頭，看著明揚遊刃有餘地解答著同學一個又一個的提問，一時忘了手中捏著的細準焦螺旋。突然啪的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她還有些恍惚之時，身邊的明子已經低呼一聲，
“蘇爾，你把片子壓碎了！”
“啊？”蘇爾回過神來，旋起顯微鏡的鏡筒，從載物台上拿下玻片。果然，蓋玻片上已經出現了一道橫貫的裂紋。她沮喪地把片子扔在桌上，咕噥道，“慘了，不知要賠多少錢……”
“怎麼了？”不知何時明揚已經踱步到她身前。他俯下身子，羊毛衫上有淡而清爽的絲毛淨的味道。
“片子碎了……”蘇爾拿起桌上的玻片遞給明揚，從明揚身上散發的那若有若無的味道象是三月的春風撫過，撓的她鼻頭癢癢的，不由心裏就有些慌亂，垂下了頭小聲埋怨一句，“都怪你……”
“嚇？”明揚接過玻片，不解地看向蘇爾，臉上還掛著些許怔仲的笑意。
“沒什麼……”蘇爾深吸口氣抬起頭來，眼中已經是澄明如水。她望向明揚一本正經地問道：“不知一張要多少錢？”
“我給你換一張去。”明揚似是沒有聽到她的問話，拿著片子轉身往門外走去。
……
蘇爾到現在都還記得，在彌漫著醋香味的溫暖的實驗室裏，明揚在他們之間走動，條理清楚地講解動脈粥樣硬化的病理表現。那張他講過的片子，通過顯微攝像係統投放在大屏幕上的圖像，被她象珍藏這世上最完美的油畫一樣鐫刻在了心底。
突如其來的鈴聲嚇了蘇爾一跳，她抓起手機，是個陌生來電……
“喂，你好。”沙啞的聲音帶著濃重鼻音，就連蘇爾都要質疑這是不是她自己的聲音。
“嗯……”電話那邊的聲音顯然有些猶豫，似是被蘇爾的聲音駭到，說話帶著些不確定，“請問是蘇爾醫生的手機嗎？”
“我就是蘇爾，唔……是小可？”蘇爾已經聽出了是鍾小可的聲音。
“啊，蘇爾姐，你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鍾小可的聲音滿是驚愕，“你怎麼了？不會真的是感冒了吧？”
“嗯，是啊，”蘇爾無奈地笑笑，“什麼叫真的感冒了吧？”
“哦，沒什麼啦。那蘇爾姐你好好養病，我就不和你多說了。”
“小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蘇爾想鍾小可可能是要谘詢一下鍾媽媽的病，就先問她道，“鍾媽媽還好嗎？”
“我媽很好，我沒什麼事，就是本來想找你逛街的。蘇爾姐你好好休息吧，不多聊了，你多喝水記得吃藥哦。”
“哦。”蘇爾答應著，耳邊已傳來斷線的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