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天使就在你身邊(5)(1 / 3)

在那時,德國的V-1飛彈正對倫敦及其周圍諸郡進行晝夜不停的狂轟濫炸。為了安全,父親決定送我和媽媽到鄉下去暫時躲避。碰巧就在這時,有一枚偏離了目標的飛彈落在了距離目標很近的地方,劇烈的爆炸把我們家震碎了所有的玻璃,整個屋頂也完全被掀掉了。這下,我們家不管怎樣都無法再住下去了。於是,我和媽媽就去了薩默塞特鄉下,在教區長的住宅裏住著。

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一種完全不能而又激動人心的生活開始了:你想想看,一個城市男孩到這麼偏僻、這麼陌生的農村來,那裏所有的東西對他來說該是多麼新鮮、多麼神秘啊!

教區長的住宅曆史已經很多年了,盡管破舊,麵積卻很大,對我們小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大得出奇。整個院落有三麵牆圍著,因為年代久遠的原因,圍牆已經破落不堪,幾乎就要坍塌了,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河在院落的另一麵。而對癡迷釣魚的我來說,這真是太好了。

那時,一個叫薩姆的老頭負責管理著這整座龐大的院落,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也隻能這樣了。他是附近村子裏的村民,年紀已經很老了,然而,卻無人人知道他到底有多老。

因為全部年輕人都因抵抗德軍侵略而去參軍了,所以教區長隻有隨便找一個可以找得到的人來料理這座院落,以使它不會陷入混亂不堪的狀態。就這樣,他把老薩姆找來了。雖然他的外貌和神態掩蓋了他的真實年齡,但是,人們還總是叫他老薩姆。

工作起來,他即便無法比上那些比他年輕20歲的人,也和他們不相上下。清除路兩邊的雜草、修剪草坪以及管理菜園,這些就是他的主要工作。“這就是我的戰時任務,”他總喜歡這樣稱呼他所做的這些工作。

生活中我們經常有這樣的情況碰到:老年人和年輕人之間比較容易結成忘年交。所以老薩姆和我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老薩姆對有關農村的事情了如指掌,他簡直就像是一部關於農村的百科全書一樣,不管我問什麼,他幾乎都能對答如流,從未出現過回答不上來的時候。他把我帶到河邊,告訴我這條河釣魚的最佳位置所在;還把院子裏樹上的鳥巢以及灌木叢中的小動物指給我看;並且,他還為我這個一點都不熟悉農村的城裏孩子揭開了自然界中萬物那神秘的麵紗。不光是這樣,和我在一起時,他還充滿了耐心。

過了幾個月後,我倆在這個大院裏成了鐵哥兒們。在那段時間裏,我從未看見他對任何人或任何事表露過不耐煩。有一次,我好奇地問教區長這個問題。

“我和老薩姆從小就認識,到現在都將近一輩子了,我從未見他發過一次脾氣,也從未見他為什麼事情生過氣。但願我們在目前這樣的生活和困難麵前,都可以如老薩姆一般泰然處之,”教區長答道。

那時,我還不知道 “泰然處之”是什麼意思,然而,我聽得出它有一種讓人肅然起敬的意思。於是,我把老薩姆當成是一位了不起的老人,很顯然,教區長也是這麼認為的。

夏天一眨眼就過去了,不知不覺中,秋天也在為冬天讓出了道兒。老薩姆依然和往常一樣,每星期來這兒兩到三天。隻要他願意讓我幫忙,我就會幫他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比如說打掃落葉啦、鏟除雜草啦,還有把冬天升火用的木材堆放整齊啦,等等。漫長的冬天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春天又早早地來到了,而我幫助老薩姆幹活的熱情卻絲毫沒有降低,雖然媽媽總說我是“七天的新鮮勁兒”。

但是,我在四月裏一個春光燦爛的早晨,見到了老薩姆的另一麵,我以前從來都沒有發現過的那一麵。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徒,這我是知道,因為他是本區教堂裏的副執事。然而,我卻不習慣在教堂之外開展的任何宗教活動,因為就連教區長,也隻是在教堂的講道壇上講法布道。

那天,老薩姆和我正在把從船艇庫到教區長住宅後麵的小路上的雜草清除掉。

那是條非常長的小路,工作量很繁重。我和平時一樣幫他幹活,但卻是一麵幹一麵玩,一會兒跑到河邊看看,一會兒又跑道路邊的灌木叢裏瞅瞅,一會兒幫他除除草,就這樣,很快地,我幫他幹了快要一個小時了。然後,我坐在一片橡樹下的草地上坐著,看他幹活。他盡管幹得很慢,但卻有條不紊,井然有序,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他邊除草邊不時地將除掉的草拾到手推車裏,這樣,他每清除20英尺左右就得返回去推車。當我心不在焉地去拔那些在春天時才由橡樹上落下的橡子萌出的橡樹幼苗的時候,他恰巧又返回來推車,我正在做的事正好被他看見了。

“哎!住手!住手!你聽到了嗎,別拔它們,就讓它們長成樹吧!”在我正要拔起其中的一株幼苗時,老薩姆忽然衝著我吼道。

我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隻是茫然地注視著他。他卻正以一種跟他的年齡明顯不相稱的驚人速度穿過草地急匆匆地向我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