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看吧。”
“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衛襄非常地難以置信,但是這並不妨礙她飛快地拿起那本佛經翻動起來。
可是,剛剛翻了幾頁,衛襄就有一種把這本書摔在真一這老和尚臉上的衝動:
“你就算是想要糊弄我們,你也不能這麼幹吧?”
好在衛襄顧念著與落塵的情誼,到底沒能幹出這種事兒,最後將那本全是空白的書摔在了藏書閣被擦得發亮的地板上,已經泛黃的書頁在地板上怯怯地翻動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結界中的老和尚冷靜地看著暴怒的衛襄,眼底浮現出譏笑:
“上天目盲,竟讓爾等誤入神明之境!”
“行了,別欺負我書念的少,我書念的再少我也能聽出來你是在罵我眼瞎!”
衛襄怒不可遏地嚷嚷:
“你們佛門弟子一直自恃超凡脫俗,結果連‘永恒’這兩個字都解釋不清,還有什麼臉說什麼佛法高深?!”
“一花一世界,一念即永恒,世間萬物,本就是虛無,你自己悟不透,就不要來玷辱佛門!”
“去你的世間萬物本就是虛無,你要是承認自己是虛無,你為什麼還執著在這個世界上不肯離去?你自己都不相信的東西,憑什麼就想讓我相信?”
“這世間原本確是虛無,但天地衍生萬物,佛祖普度眾生,一念之間,萬千種可能,‘永恒’二字,又有何人能夠定義?於天地來說,永恒便是虛無,於凡人來說,永恒便是永生,於修士來說,與天地萬物亙古同存,便是永恒,而於我來說……”
正與衛襄理論的真一和尚轉頭朝著門口看去,徒弟依舊年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原本帶著些凶神惡煞的眼神頓時變得慈祥起來:
“隻要我的徒弟能夠一心向佛,堅守本心,不被邪魔外道所惑,即便我隻能存在於這世間一瞬,便也就是永恒了。”
“所以,所以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被真一和尚這麼一通叨叨,衛襄很抓狂。
衛襄承認,這老和尚口才很好,說得也很有道理,可她來不是與他論道的啊,她是來找那個關於“永恒”的神明的蛛絲馬跡的啊!
“你還不明白嗎?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世間根本沒有所謂的‘永恒’,如何看待,全憑你自己,你認為什麼是永恒,那它就是永恒。”
“你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但你說的還是廢話!”
衛襄徹底絕望了,扯了扯尉遲嘉的袖子:
“我們真是錯了,根本就不該來的,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老和尚怎麼會真心實意幫我們?他這是在耍我們!”
“我倒沒有這麼覺得。”
尉遲嘉微笑著安撫衛襄,將手中托著的結界遞給了走進來的落塵,俯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本空白的佛經,翻了翻,問真一和尚:
“大師的意思,是否這本空白的佛經也算永恒呢?”
“你說它算,它就算。”
回到徒弟的手裏,真一大師安心了很多,態度也和緩下來,雙掌合十,慢悠悠地說道。
然後停了一下,他又補充了幾句:
“如今你們二人都已經是神明之體,你們便是這世間規則的一部分,你們若說這世間有名為‘永恒’的神明,那便有,你們若說沒有,那便沒有。”
此刻的真一和尚態度和緩,寶相莊嚴,雙目中佛光湛湛,略帶低沉的聲音像是佛鍾一般重重地敲在人的心頭,仿佛在敲擊著衛襄心中那層無形的桎梏。
衛襄的怒火瞬間平息,她很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尚,心頭靈光閃過,隱隱約約間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也可以製定規則,我們自己可以製定關於永恒的規則?”
“如何想,是你們的事情,隻不過,神明還是要有神明的樣子,若是你們一直以為自己還是個凡人,一切順天而行,那這神明之身,與路旁草芥,毫無二致。”
恍然間,衛襄幾乎要以為真一和尚又開始故弄玄虛了,但是她靜靜地站在原地,將“順天而行”這四個字仔仔細細地想了一想,心底便有一股洪流破堤而出,奔湧而來:
“順天而行……身為修仙者,原本就是逆天而行,何來順天而行?我們身為神明,原本就是在與天地爭奪這世間萬物的控製權,我們身為神明,原本就有自己的規則!所以你的意思是……沒有永恒,我們可以界定永恒,沒有神明,我們可以創造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