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姐到底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有幾分不忍也能理解。”
“可這不忍將來就會成為利刃,”陸苒珺看著風平浪靜的河麵,“我雖不大熟悉這位姐姐,不過依著之前的接觸來看,隻要處決了雲氏那兩父子,她也不會苟活。”
“有幾分骨氣。”
“什麼都沒了,活著又還有什麼意義,不是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能力。”
裴瑾琰低眸看著她。
長長的眼睫在她眼下形成兩道陰影,卻遮不住裏頭的微光。
他的手緊了緊,道:“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可能夠隱忍的得下去的人卻不多。”
“你說的是……”
難得的獨處,沒有人打攪他們。
而被帶去營帳歇息的陸婉清與韓霖就不那麼好了。
洗淨了臉,換下身上的衣衫,陸婉清依舊失神地望著某處。
韓霖歎了口氣,端著一碗稀粥坐到她跟前,“一直沒進食,吃些吧?”
陸婉清又紅了眼。
“你說,她怎麼能這樣狠心呢,我千裏迢迢過來,隻求她這麼一件事。”
“這件事也不能怪她心狠,自古以來,謀反的都沒有手下留情之理。”
“可這個人不是旁人,她是我的親姐姐啊,是祖母的長孫女。”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作為陸家的人是知道的。
在陸子媚還在閨中時,那時的太後可是最疼她,雖說不及日後的陸苒珺那般明顯,可誰都知道她看重陸子媚。
隻是日後陸苒珺漸漸得了她的眼緣,才成為太後最寵愛的孫女。
她沒想到,對一個自己曾經那般看重過的孫女,太後竟然也一點兒也不留情。
這讓她覺得好冷。
陸家統治天下才多久,會不會以後,她也……
陸婉清垂下眸子,有些害怕。
韓霖擱下碗,將她攬入懷,“好好歇息幾日我們就回京吧,哥兒也離不開你,雲家這渾水就別再沾了。”
陸婉清隻能無奈點頭,事到如今,她還能再說些什麼呢?
該做的和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做了,剩下的,也隻能看著了。
京都的皇帝也很快收到了陸苒珺的傳信。
下令處決雲嘉善父子那日,慈明殿偏殿裏,陸子媚也準備好了。
這一日天空格外晴朗,萬裏無雲。
鳥鳴花香,如此好景,隻可惜她再無時間欣賞。
三尺白綾掛上了房梁,陸子媚看了眼大門外守著的人,扯了扯嘴角。
咚……
殿外的嬤嬤歎了口氣,待一刻鍾後,她才命人進去收拾。
正殿裏,聽到腳步聲而睜開眼睛的太後看向來人。
“已經走了?”
“是,走得幹幹淨淨。”
“好生葬了吧,就讓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處。”
生不能相守,死後總該一道。
“老奴遵命!”
太後揮手讓她退下,轉頭對著文老吩咐道:“傳我的懿旨,陸泓文善文懷德,仁孝至純,即日起封為安王,賜府邸於西直街。”
文老躬身領命,“遵太後懿旨!”
皇帝那兒也得到了消息,隨著太後的旨意一塊兒到達的是他的賞賜。
陸府內,接了旨的陸泓文卻沒有一絲欣喜,因為他知道,雲家那最後幾個人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