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解攬送客,
一手好擼。
——沙白《水鄉行》
槳聲蕩漾,欸乃聲中,乘一隻小舟,吳用來到了石碣村。
祝家莊阮氏三雄,老大阮小二,人稱立地太歲;老二阮小五,人稱短命二郎;老三阮小七,人稱活閻羅。
阮氏弟兄三人,原在祝家莊打漁務農,梁山設為經濟開發區後,因為祝朝奉強拆,打死了三兄弟的老爹。在屢次上訪無果後,三人聽從宋江勸誡,私下接受祝朝奉三百兩銀子的賠償。
之後,阮小二帶著阮小五在濟州打工,從農民工做到了包工頭,因為索債,阮小五從樓上摔下,一條腿至今走路仍一瘸一拐;阮小七到蘇州打工,做了方臘集團下屬工廠的切石工,染上了塵肺病,被扔出了工廠,至今天天仍咳嗽得厲害。
阮小二無奈,隻得帶領兩個兄弟,搬到梁山泊畔的石碣村,養魚為生。
這吳用下了船,徑自到阮小二家來,到了門前,隻見枯樁上攬著數隻小漁船,疏籬外曬著一張破漁網,依山傍水,約十數間草房。
“小二!小二!”吳用叫道。
阮小二從屋裏走了出來,頭戴一頂破頭巾,身穿一領舊衣服,赤著雙腳。一見吳用,連忙叫道:“是吳老師,什麼風把你吹來?”
吳用笑嘻嘻道:“多年不見,特來尋你們兄弟喝酒,哪知你們從祝家莊搬到這石碣村,害得我一番好找,不知小五、小七在不?”
“在!在!吳老師且到裏邊坐下,我尋兩個兄弟一塊來喝酒。”
吳用笑道:“比起梁山,這石碣村別有一番風味,我倆一起尋他們去,順便看看這風景。”
兩人來到泊岸邊,枯樁上攬的小船解了一支,小二扶著吳用下船。樹根頭拿了一把劃槳,隻顧蕩,早蕩將開去,望湖泊裏來。
正蕩之間,隻見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小七,見到小五沒?”
吳用看時,隻見蘆葦中搖出一隻船來。這阮小七頭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棋子布背心,腰係著一條生布裙,把那隻船蕩著,說道:“二哥,你找五哥做甚?我們在祝家莊賭了一個通宵,隻差連短褲沒輸掉。我願賭服輸,一早到魚塘喂魚;他卻賒著帳,繼續賭,還怪我晦氣。現在怕是把魚塘和老娘都輸了進去。”
吳用笑道:“魚塘輸進去倒是可能,這老娘也輸了,難不成還有人替你們養娘去?”
小七這才注意到吳用,大叫一聲:“吳老師——怎麼來了?慚愧俺三個——不成器的學生。”一邊說著,一邊咳嗽起來。
小二忙道:“你趕快尋小五回來,說吳老師來了。”
小七咳嗽著說:“五哥這脾氣,還得你把他揪來,我先陪老師回家說話。”
當下吳用跟著小七回家,小二尋小五去了。
吳用跟著小七回家,剛坐下一會兒,小二帶著小五就回來了。
吳用但見阮小五斜戴一頂破頭巾,鬢道插朵石榴花,披著一領舊布衫,露出胸前刺著的青鬱鬱一個豹子來,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小五見了吳用,忙鞠躬道:“老師遠來,有失遠迎,莫怪莫怪。”
吳用笑道:“小五,可曾輸掉老娘?都怪我當年未曾教你博弈之術。”
小五紅著臉,小二笑了起來,小七笑得劇烈咳嗽著。
三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小二叫妻子端了一盤醬牛肉、一盤花生米、一盤醃蘿卜,又打開一瓶祝家老燒。
三人吃喝起來。
吳用心想:“阮家兄弟一向大方,自己養著魚,卻不肯煮兩條來吃,我慢慢把話逗他。”
於是問道:“小五,你們搬到這石碣村,水美魚肥,這幾年可曾發財?”
“發財?”阮小五窘著臉說,“不瞞老師,自從設立開發區,梁山泊汙染嚴重,這水泊的魚,早就不能吃了。要不,俺兄弟也不會養魚去。”
吳用納罕道:“我從水路來,梁山泊汙染雖然嚴重,但石碣村一帶,倒是水清山秀。”
阮小二道:“去年,來了一個治河的清官,叫甚麼張叔夜的,從石碣村開始治理。雖然關閉許多造紙廠,這水,竟慢慢清了。隻是要養魚,沒個三五年,怎麼能養起來?”
吳用點點頭說:“這個張叔夜,聽說是包文正後第一清官,咱大宋代不乏人,咱百姓也有盼頭。”
“盼頭?**!”阮小七一邊咳嗽,一邊憤憤罵道,“如今這——世道,別說張叔夜——包文正,就是太祖爺——再世也沒用。昨晚——賭場上,俺聽說這張叔夜——已被調走,說他妨礙了‘計地皮’,不知這‘計地皮’是——哪路毛神?敢情比祝朝奉——還牛。”
“小七,你咳嗽厲害,不要生氣,不要多說話。”
“小七,還有小五這病,怎麼不早看看?”
“為看這病,流水般花了幾百兩銀子,隻不見好;現在吃飯都難,到哪兒弄錢?”
“小七這病是工傷,怎麼不找廠家?”
“廠家?當初連——合同都沒有,怎麼找?再說了,這方臘現在——是國會議員,據說還要進——政治局,怎鬥得過他?”
吳用歎息道:“官商勾結,百姓永無出頭之日。”
“吳老師來,怕不隻——為喝酒,有啥事,和咱兄弟說——便是了。”
“晁天王要辦酒席,因這市裏的魚,據說喂了避孕藥,不敢吃,托我找三位買些魚來。”
三兄弟麵麵相覷,小二苦笑道:“不瞞老師,俺養這魚,也喂了避孕藥。如今,不喂避孕藥,這魚賣不出去,掙不了錢。咱漁家,從來就不吃魚。”
吳用吃驚道:“你們也這樣幹?這世道,怎麼成這樣子!”
小七憤憤道:“不這樣,怎麼——生存?這世道,逼良——為娼啊!”
吳用歎息良久,忽然又說:“我有個發財法子,隻不知你們兄弟敢不敢幹?”
“什麼法子?老師先說。”
“咱濟州梁市長,每年向蔡總理送上十萬兩生日禮物,喚作生辰綱。這去年的生辰綱,被劫了去。如今查明,正是天王晁蓋所為。但這事不能張揚,更不能動用警察,因此委托我來找三位好漢,我們把這晁蓋做了,一來為梁世傑報了仇,二來取了這十萬銀子,梁世傑說拿出一萬兩分給我們。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阮小七把桌子一拍,盤兒碗兒筷兒都蹦起來,酒兒菜兒湯兒滿座淋漓,隻聽小七道:“吳老師雖是先生,這等不義之事,咱兄弟做不出來。這晁天王能做這事,是濟州第一條好漢。俺平生隻敬他和宋江哥哥。”
這話聲音響脆、擲地有聲,哪有半點咳嗽。
阮小五忙道:“俺兄弟性直,老師莫怪,不過說的也是實話。”
阮小二冷哼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咱兄弟沒晁天王的膽略,要有,也劫這生辰綱去。”
吳用大喜道:“三位兄弟,實不相瞞,在下正是奉天王號令,請三位相助,一同去劫這生辰綱。怕三位不肯,不得不出言試探。”
阮小七跳將起來,扯掉圍裙背心,一腳踏著椅子,一邊咳嗽,一邊嘶啞喊道:“都去,都去,他娘的,這世道——不讓咱們活,咱們也不讓——他們活!”
吳用和阮家兄弟匆忙趕到梁山晁蓋家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晁蓋、劉唐二人正在等著吳用、阮家兄弟。
雙方相見大喜,晁蓋道:“阮氏三雄,名不虛傳。”
又對吳用說:“除了阮家兄弟,我又請了一清道長公孫勝相助。”
吳用驚訝道:“一清道長?他如何肯相助?”
晁蓋笑道:“正是先生那句‘來說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一清道長精通奇門遁甲,正好相助,況且也應了北鬥七星之數,他一會兒就來。”
月上柳梢的時候,公孫勝到了晁蓋家中,七人寒暄畢,到後堂列了金錢紙馬、香花燈燭,擺了夜來煮的豬羊、燒紙,一齊對關帝爺跪拜發誓:“梁世傑殘害濟州,詐得錢物,卻送去東京與蔡京慶生辰。我等七人劫富濟貧,誓取此不義之財,但有私意者,天誅地滅,神明共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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