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踏青訪勝太祖山(2 / 2)

走著走著,忽覺眼前豁然開朗,陽光瀑布般一瀉而下,再也沒有了溝壑裏影影綽綽的樣子。原來勺柄的盡頭連著一塊開闊的高山草甸,青草如織,密匝匝的苔蘚地衣是自然賜予的床鋪,大家愜意地仰臥其上,看天際雲卷雲舒去留無意,一時間心神清淨,了無掛礙。

遙遠的太祖山啊,我真有點想要放棄對您的拜謁。誰讓這草甸如此迷人呢?能在這兒小憩片刻,最好還回到少年的夢裏麵,那就已經不虛此行!然而遠遠的羊群踱了過來,悠然自在,旁若無人。它們才是草甸真正的主人,對於我們的入侵寬容而大度,這使得我有些慚愧,隻有隨著大夥離開。因為不舍,腳步遲遲,再戀戀地環顧一番,居然看見疏落的幾處墳塋,片石所壘,無墓碑,隻有翠柏數株,一切賴天然造化。忽然覺悟:這是個適合靈魂休息的地方。倘若真有魂靈,那也是一群微笑的魂靈。

置身山林,覺得自己也是大山的一分子,願意做一棵會行走的樹木,一株會說話的野草。卻不知它們是否接受?就算是一廂情願罷。我試著以樹和草的心靈感受山之博大、林之深邃,連同枯木的傷感、落葉的情義……為什麼不呢?作為樹和草,該少了多少人類的煩惱和悲哀。

終於一頭從蒼莽的林海中鑽了出來,太祖山矗立眼前,直插雲霄,果然險峻。正如先賢所說:峰巒聳秀,林壑邃深。據《成縣新誌》所載,太祖山屬成縣南康境內最高峰,上有唐高祖李淵之祖父李虎夫婦像而得名“太祖山”,山廟亦稱“太祖廟”。

懷著景仰的心情,一步步直奔山巔,沿途斷碑委地,隨處可見,到得真武殿前,隻見殿門緊鎖,十分冷清。隔窗望進去,見一睡佛側臥殿內,灰塵滿地,蛛網繞梁,想是許久不曾有香火了。再往上,有兩塊殘碑立於一舊殿階前,碑文麵目全非,勉強看得“玄帝”二字,底部碑座原是石雕龜身,然龜頭已不見蹤影。這座舊殿想必就是“玄武殿”了。直至供奉李虎像的太祖廟前,才發現這兒已被嚴重破壞,所有的石雕欄杆、護攔全部被毀,石獅、石猴個個身首異處,無一完整。大家一陣唏噓慨歎,來時的欣悅之情一掃而光。從現存的殘垣斷碑想象當年的盛況,不由人感慨萬千。曆史的車輪軋軋遠去,日月交替,季節更迭,此時這林中的花兒依舊和唐朝的春天裏開得一樣鮮豔,然而那舊時的繁華熱烈卻早已風流雲散。

在山頂上放眼四望,“層巒疊嶂”這個詞在此時得到了最好的詮釋。我們站在最高峰,仿佛站在塔頂上,層層疊疊的山巒是偉岸的塔身,回家就像要從塔上爬下來,一層層的山巒等待我們再一次的翻越。

而天色已黃昏。

揉揉酸困的雙腿,聽著倦鳥歸林的聲聲啼鳴,心下忽然無比的悵然,一如這個明麗春日終究歸結於西天暮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