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時候,楚川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當然不是楚宴做的,因為那是傭人不小心,擦洗樓梯扶手的時候把清潔劑給灑了,卻沒有注意。

那個時候楚宴就站在樓上,楚川正在往下走,然後就——

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頭先著地,一陣劇痛之後就聽不清周圍在說什麼了。

但是楚川確實看到了,一直以來對他十分冷淡的楚宴露出的驚慌表情,還有他跑到自己麵前說話的樣子。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哥哥不是真的討厭他的。

然後媽媽就出現了,狠狠地打了哥哥一巴掌!他很想開口告訴媽媽,不是哥哥的錯,和哥哥沒有關係,可是他開不了口——

“……你果然是個賤種,就和那個女人一樣!一樣下賤!”

“……那親手害死她的你,恐怕是地獄裏最下賤的女人了……”

是真的嗎?楚川驚恐地想,從那之後就再也忘記不了自己聽到的那些話了。

但是他又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因為那時候他看不清周圍,也聽不清周圍,管家和傭人們跑過來圍著他,他能看到他們的嘴皮子在動,但是聽不清楚。

夜已深,空氣中彌漫著冰涼的濕氣。楚川驀地從草地上站起來,雖然腳底下踩著濕軟的草地,但他一點也不覺得涼,“嫂子,我……我回去睡覺了。”

楚川搓了搓手臂,他轉身往屋子裏跑去。

夏夜直覺楚川隱瞞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又不好問。

夜風很涼,夏夜拉緊了外套。

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家人,因為在“死神”,感情是奢侈品。

“死神”的同僚們都是這麼想的,感情?嗬,真可笑!在生死危關之際不被對方捅一刀丟下,都應該感天謝地了!還談什麼感情?

但她還是向往的,向往有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能夠在一起生活。

所以夏夜對以前和奈斯一起搭檔的日子挺滿意的,因為她知道,奈斯絕對不會背叛她。

可是現在……

夏夜露出了迷茫,她是不是被迷惑了,竟然開始奢求了?

那張跟咖啡館老板討要來的照片就放在書架上,她對那個和她長相肖似的女人抱著好奇。

可是她知道,沒有必要去尋找答案。

刺客,注定就是孤獨的。

手邊傳來了毛茸茸的觸感,夏夜低頭一看,銀鏖在用它的腦袋蹭著夏夜的手。

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她的身後,夏夜沒有回頭,她握住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問:“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楚宴溫暖的手摩擦著她的臉頰,眼底仿佛要溢出水來,輕聲說:“你不用替那孩子費心。”

看來他全都聽到了啊。

夏夜轉過頭,眨了眨眼,說:“你明明就很在乎他,卻要那麼做,我可是看不下去哦。”

楚宴劍眉輕挑,唇畔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壓低了嗓音在她的耳邊說:“你隻要在乎我就行了,其他人,看一眼都不必。”

他的氣息和青草的氣息混在一起,讓她的耳垂發癢。

夏夜捏住了自己的耳朵,臉有點燙。

她從秋千上站了起來,手裏握著水杯,往屋子裏走去。但她沒走兩步,就被楚宴攬進了懷裏!

然後她的腳就騰空了,整個人被楚宴抱了起來。

杯裏的水差點灑了,夏夜嗔怪地看向楚宴。

他精致而完美的臉部輪廓在溫暖而昏黃的燈下顯得十分柔和,聲音也如三月天裏的春雨,細軟輕柔,“怎麼不穿鞋出來?你的傷還沒好,夜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