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順著成銘的眉毛鼻尖冒了出來,他顫抖著把手放在劉全有的肩膀上,用力的按了按,想要製止他繼續說下去。可這一按,已經是劉全有不能承受的力量,身體一軟,帶著成銘兩個人一起倒了下去,台下頓時響起一陣哄笑聲。
立刻有人跑過來扶起成銘,他臉上紅一陣兒白一陣兒的,恨恨的看向劉全有,那副模樣像要吃人似的。我師父極力忍住笑,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劉全有,你同意嗎?”
這一回,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看了成銘一眼,眼裏全是詢問的意思。我看到,成銘長長的舒了口氣,立馬換出平時那種大度的神色來,柔聲說,“你放心大膽的說,就說出你心裏的想法吧!”劉全有點點頭,轉向我師父,大聲的說,“我願意!”
本來以為劉全有會斷然拒絕,成銘懷揣著十分的把握,等著看八叔他們為難出糗。他萬萬沒想到,劉全有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第二次說出了“我願意”,即便他想要反悔都不可能了。
“你,你!”成銘指著他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無力的垂下手說,“算了,就照他說的辦吧!隻是,隻有三天的時間!”他滲出三根手指頭遞到師父麵前,臉上的挑釁取代了紙錢的沮喪,師父嘿嘿一笑,一把攥住那三根手指頭,一字一頓的說,“好!三天就三天!”
因為八叔作保,讓大伯可以暫時回家,但還是要有人看管起來,限製他的活動。看著門前那兩個黑著臉,像門神一樣的人,我歎口氣,邁步往裏走。一條粗壯的像是豬肘一樣的手臂斜刺裏伸了出來,甕聲甕氣的說,“不許進!”我一把推開他說,“憑什麼不讓我進?成銘隻是讓你們暫時看管,又沒說不讓人進!”他略一遲疑,我已經閃身走了進去。
堂屋裏的光線很暗,大伯穿戴整齊,背對著門口,直挺挺站著,整個人僵硬的像是沒有了生氣一樣。我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叫了聲,“大伯!”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那種感覺就像在門口哄然倒下的劉嬸兒一樣。
我害怕了,一把抱住大伯喊道,“大伯,你,你沒事兒吧?”大伯的聲音有點兒嘶啞,“我沒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他慢慢的轉過身,我看到他的臉,大吃了一驚。
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一個人竟然可以憔悴成這個樣子。靑虛虛的胡茬一下子圈都冒了出來,兩隻眼睛裏沒有一點兒神采。他雖然在笑著,可我卻看出了沉重,臨來前爹交代我的話,忽然全都說不出口了。
我們爺倆就那麼各自坐下,誰也沒有說話,連呼吸聲都小小的。過了好半天,大伯忽然道,“景同啊,我餓了,你去給我買點兒酒菜回來。”我聞言大喜,想吃東西就好,爹和娘就擔心大伯會不吃不喝傷了身體。我答應一聲連忙去辦,可走到街上的時候,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來不及把冒出來的想法組織完全,我拔腿就往回跑。守在門口的兩個人見我去而複返,撅了撅嘴小聲的咕噥著,“這麼快就回來了,有病啊!”我沒功夫理會他們,卻被緊緊關上的堂屋的門擋在了外麵。
“砰砰砰!”我使勁兒的砸著門大喊,“大伯,大伯,你開門,你開開門啊!”聽到我的喊聲,門外的人也跑了進來,“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我指著裏麵吼道,“快,快把門撞開,大伯出事兒了!”有了找來一截木樁,三個人合力,喊著號子撞在門上,兩三下就把門撞開了!
門一開,我的血都涼了,大伯掛在半空中,腳下倒著一把椅子!我狂吼一聲衝上去抱住大伯的腿抗在肩膀上,一個看守上來幫我把大伯弄了下來,另一個已經跑出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洪發叔就到了,一番折騰後,大伯長長的出了口氣,人總算是救了回來。洪發叔看著大伯脖子上那一道青紫色的淚痕,痛心疾首的道,“大哥啊,大哥,你怎麼這麼傻呢?有什麼事兒想不開的非要走這條道啊?我們大家都在為你想辦法,你,你怎麼能……”
就在大家亂作一團的時候,爹和三叔也到了,大伯躺在那裏還不能說話,隻能看著他們流眼淚。三叔“噗通”一下跪在大伯麵前,哭道,“大哥,你可嚇死我了!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家可真的完蛋了!你放心,我知道是誰害的你,我就是拚了這條命,也不能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