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忍不住罵道,“這個黑心種子竟然下這麼重的手,你們幾個可看好了,我兒子被他打的眼睛都快瞎了!”巡邏的人不問三七二十一就要綁人,張寡婦雖然對這個忽然冒出來的“表哥”還半信半疑,但想到好不容易見到了親人,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說。
“那個,那個,他不是什麼山賊,他是我表哥!”張寡婦尷尬的看了我娘一眼,直接被瞪了回去。雖然我娘的脾氣不像三嬸那樣刻薄暴躁,可一旦涉及到我,為母則強的本性就冒了出來。娘冷哼一聲說,“你嫁到鎮上的時候不是說沒有親戚了嗎,怎麼現在又從石頭縫裏鑽出個表哥來?我看,你不是和這個山賊一夥的,有心包庇他吧?”
“山賊”這兩個字已經成了涯鎮的禁忌,誰和山賊扯上關係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張寡婦慌了神兒,連忙搖著頭說,“弟妹,我沒說謊,他真的不是什麼山賊啊!”我娘嫌惡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說,“呸,你還真是臉皮厚,八字還沒一撇呢就來和我攀親戚!別說大哥還沒答應娶你,就算是娶了,就衝你這個什麼表哥,我也絕不承認你是路家的人,景同,跟娘走!”
娘氣呼呼的拉著我回去,用熱雞蛋給我敷眼睛。大伯見隻有我們回來,問,“鳳兒呢,沒找到嗎?”娘一改平時那種低眉順眼的樣子,一把把我推到大伯麵前,抬高了聲音說,“大哥,你看看,你看看把我們景同給打的!張寡婦還沒過門兒呢就擺起大嫂的譜了,仗著有了身孕讓她表哥把景同給打成這樣,要是她真生了兒子,那還不成了鳳凰?我和洪澤惹不起,我們躲得起!”
爹聽她越說越不像話,連忙攔住話頭說,“胡說八道什麼,張寡婦哪兒來的表哥,婦道人家別在這兒嚼舌根,趕緊給景同上點兒藥,去給他爺守靈!”當家的發了話,娘也不好駁爹的麵子,嘟嘟囔囔的去拿藥了。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吵嚷了起來,張寡婦哭著撲到了大伯懷裏,抽噎著說,“洪哲,你快跟他們說說,那個真的不是什麼山賊,是我表哥啊!”大伯正一頭霧水,連忙問,“到底怎麼回事兒?”
因為我和李安邦都在場,張寡婦倒也沒敢添油加醋給大伯上眼藥,隻是說起孫河的身份時,她一口咬定那就是自己多年未見的表哥。大伯為難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被人押著的孫河,隻好硬著頭皮上去對巡邏的人解釋一番。
隻是事關重大,僅憑一兩句話是不足以證明孫河的身份呢的。那些人隻好讓大伯立下字據,一旦孫河在鎮上做了壞事,後果全由大伯承擔,這才了事。
孫河恢複了自由,也從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話中明白了張寡婦現在的處境。她一嫁過來宋老大就死了,然後就到慈悲庵裏幫忙,聊以度日,現在又勾搭上了我大伯,還有了他的孩子。孫河一雙賊嘻嘻的眼睛在我們的身上轉來轉去,雖然外麵罩著孝袍,但裏麵月白色的緞子衣裳還是會露出來。再看老宅氣派的房子,孫河覺得自己撿到寶了。
他咳嗽一聲大模大樣的走到大伯麵前,假裝很不滿意的樣子說,“我表妹生的花容月貌,嫁給你也是你們路家的福氣!別的不說,表妹的肚子眼看一天比一天大了,你們的親事也該抓緊了,這聘禮嘛……哎呦!”他的話沒說完,一根擀麵杖帶著風聲砸了過來,孫河連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砸了個正著。
緊接著三嬸兒的聲音傳了來,“黑心爛了肺的東西,還想要我們路家的聘禮,也不怕折了你的壽!要不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表妹,大哥會被罰跪祠堂,老爺子會躺在棺材裏嗎?你動手打了景同的事兒還沒完,竟然又來算計我們家的東西了,做夢!”
娘和三嬸向來是麵和心不合,可這回兩人卻想到一處去了,娘也幫腔道,“三弟妹說的不錯,族長直說饒了她,可還沒答應讓她進門而呢。大哥,你看著辦!”
大伯被這群女人鬧的一陣頭疼,幫這個也不是,幫那個也不是。可說來說去,三嬸兒不過是擔心爺爺留下的家產被張寡婦騙走,大伯一咬牙一跺腳,竟然說出一句驚心動魄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