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了屋外,殘雪壓得青鬆沉甸,淡金的日光投下,連森黑的樹陰都滾上了一層金邊。
疏真站在朱聞身前,兩人靠得很近。冷香在朱聞鼻端飄忽不定,疏真的聲音飄渺宛如夢幻——
“這次多虧君侯搭救,我實在無以為報……”
那就以身相許好了……
朱聞心中咕噥,笑得有些憊懶,眉目之間更見倜儻俊逸。
“隻有……告訴您一個真相了。”
嗯?!
朱聞伸出的手僵在了那裏,寂靜鬆林下,疏真的聲音宛如薄冰相擊,帶起漣漪無窮——
“這次所謂的中毒,其實不過是個局,真正的目標,是您。”
順賢老夫人回到後殿佛堂後,便接到太醫稟報,道是瑗夫人經過灌藥,已然脫了險。她並不就此寬心,喚過太醫又細細問了一遍,眉間細紋越發深了。
“這藥極是凶險,阿瑗差一點就死於非命——下毒之人,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喃喃低語,隨即又道:“此事並非燕姬所為,她還沒蠢到這個地步,而且那幾個小丫頭都拷問遍了……除此之外,還有誰會去暗算阿瑗呢?”
撲朔迷離之中,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阿瑗真的身亡,燕姬又蒙上這不白之冤,誰會從中得益呢……是那些姬妾?還是另外幾位王子……“
瞬間,一道靈光閃入腦海——
“難道是他?!”
順賢老夫人既驚且疑,隨即卻為自己的推測而驚駭不已——
“如果真是君侯暗中下手……那便要趕緊傳信給王後和王上!”
“此次事件中,誰是最後得益人呢?算來算去,答案就是……君侯您了。”
朱聞耳邊回響著疏真意味深長的一句,心中卻是冷怒已極,一旁的衛羽以指叩著幾案,豁然開朗道:“原來如此……如果瑗夫人身亡,燕姬被懲,再波及一二宮人,我們這邊的眼線便消亡殆盡了,在這個奪謫爭位的節骨眼上,您若是剪除細作,那定是所謀非小,一夜之間,彼此劍拔弩張的王子們,便會警覺戒備,將所有矛頭一起對準你。”
朱聞沉聲道:“更何況,阿瑗是父王親賜的,她若死去,本身就是對父王的莫大藐視——沒有人會相信這是燕姬那個蠢女人幹的,所有人都會猜忌我。”
他怒極而笑,一掌拍在桌上,悄無聲息的,檀木桌化為了齏粉——
“他們自己在王城鬥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居然把主意動到我頭上了!”
衛羽卻不再出聲,隻是望著滿地木粉,呆呆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麼……”
衛羽皺起眉,有些懊惱道:“我這個軍師太不稱職了……居然沒有及時看出其中詭秘……但是你那位疏真姑娘,一語驚破天機,卻也實在太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