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排好一切,親眼目送李黛影的馬車隊伍徐徐離開,李鋆熙抬頭看天,這才發現,夜色竟不知何時已緩緩退去。
天空已呈灰藍,星光消隱,隻留天邊半輪朦朧的殘月隱在濃濃的晨霧中,仿似在靜候最後的消失。
目光淡淡地望著那輪殘月許久,李鋆熙突然笑了笑,惘然道:“慕達,孤今日走出這一步,以後恐怕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他的聲音很淡,很輕,帶著一種少有的彷徨和不安,慕達的身子一震,驚詫的看向他,卻隻來得及在他眼中捕捉到最後一絲迷惘,隻有一瞬,他便恢複了平日的冷靜與孤傲,抬手指了指院門:“回去吧!”
扶著慕達的手,李鋆熙一路往院內走去,經過昨夜那一鬧,整座驛站沉浸在一種怪異的氣氛中。沒了往日清晨時分該有的生機和嘈雜,下人們沉默的忙碌著,每個人見到他都像見了鬼一樣,一臉驚懼,連請個安也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觸怒他似的。
李鋆熙苦澀一笑,果然做壞人要比做好人容易得多。昨夜處決一個綠瑤,他這個惡皇子的名聲就算坐實了。往後呢?局勢會怎麼發展?李黛影此番回京會引起多大轟動?趙闊昨夜雖然忍住了沒動,消息恐怕早已傳回了京都。二皇子會如何?父皇會做何反應?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他昨夜雖然隻是處死了一個小小的侍女,卻像抽掉了積木塔最底層的一根支柱,若不及時調整,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布局便會滿盤皆輸。
漫步在石子鋪就的小路上,李鋆熙步履悠然,眉頭卻越蹙越緊。
晨風微寒,稍帶涼意的清風撲麵而來,吹的披在肩頭的長發輕輕揚起,寬大的袖袍也隨風翻飛,沁涼的寒意由肌膚直鑽入身體裏,也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與冷靜。
他又想到了昨夜推開門時看到的景象。霽蕁蜷縮在地上,神情痛苦,衣衫淩亂。羽林衛趙鄴就蹲在她麵前……
他承認,當時看到那一幕,他的理智已控製不住心裏翻滾而起的怒意。所以他第一時間出手殺死了他。當時他並沒有多想,可現在想來,那時的趙鄴似乎死得有些太容易了。雖說他對此人並不十分了解,可作為父皇欽點的羽林衛統領,身負守衛皇城之重責,想來不是庸人才對,為何他昨夜連絲毫還手都沒有?亦沒有任何掙紮。仿佛……仿佛已經沒有了氣息一般。
他眉心微微一蹙,停下步子,問慕達:“你對趙鄴此人可有了解?”
慕達一愣,問道:“殿下所指哪一方麵?”
“他的身手如何?”
慕達沉了沉眉,道:“卑職不曾與之交過手,所不敢妄下斷言。不過,卑職倒是聽說過,趙鄴任羽林衛統領之前,曾在西軍寂將軍麾下任副將之職。而他之所以能被皇上欽點,也是因為他曾在軍中的一次比武中屢屢拔得頭籌,因而得皇上賞識,想來他的身手就算不是極好,應該也不會太差。”
好似是而非的答案,李鋆熙挑了挑眉:“那若與孤相比呢?”
慕達怔了怔,低下了頭:“這……”
李鋆熙哼了聲:“說實話!”
慕達深吸口氣:“殿下自是不敵。”
李鋆熙嘴上輕輕的“哦”了一聲,心卻忍不住狠狠地跳了兩下。那時的趙鄴果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