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輪回一夏(3 / 3)

當我終於將他修長的手指握在掌心的時候,我差點被那裏低涼的溫度激出一個寒戰。他的手怎麼這麼冷?我連忙抬眼去看他,他卻拒絕抬頭,隻是極度認真地研究我倆握在一起的手,仿佛那裏有值得好好演算的深奧公式。

肌膚相接之處,我能夠明顯感知他的掙紮。雖然那掙紮漸漸平靜了下來,可是我卻越來越緊張,手上的力量也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大。我用力去看他的每一分表情,同時氣息不穩地開口問道:“蕭律,你要和我說實話。發生了什麼事?”

他沒有做聲,甚至連動作和表情都沒有改變分毫。我不禁又加大了力道:“連我也不可以了,是嗎?現在,你連我的接近也無法接受,而別人的則更是完全不行,所以方才才會那樣激烈地躲避、才會受傷,是這樣嗎?”

他還是一動不動,好似當我不存在一般。我一邊搖頭一邊道:“蕭律,你原來不是這樣的。這樣是很不正常的,你有沒有去看過醫生?還有,你方才做的是什麼夢?你夢見了誰、又夢見了些什麼?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你以為我是誰?又為何會生出那樣大的反應?”

我清楚自己多半得不到答案,但我還是不死心地想要問上一問。沒想到,他居然驀地抬起了頭,直直對上我的目光。他開口的時候聲音清冷而又沉靜,就像一直以來的那樣。然而,他眼裏的情緒卻又完全不同,是那般深刻、繁複而又細密的絲絲糾纏。

雖是平日裏那個溫和而又淡淡的模樣,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有千斤之重:“夏鏡,剛剛在你睡著的時候,哥哥告訴我說,你原本打算今日回北京的。但是,明天陸澤就回來上海了。那麼,你今晚要不要留下?”

這一次,化作石雕的人變成了我。我沒想到,他就這樣忽略了我長長的一串疑問,而是直接讀了我的心,然後如我所願,將我意欲打探的所有有關陸澤的消息全然告訴了我。

我張了張口,喉嚨卻無法發聲。想要抬手,身體又不聽從大腦的使喚。因此,我隻能呆呆立著,被動地聽他一句又一句地說著。他講的都是些極致平淡的話語,可是,卻足以將我的腦海衝擊得亂七八糟。

他說:“夏鏡,明日外灘有一個慈善晚宴,陸澤應該會去出席。如果你想要見他的話,哥哥會為你安排。你希望自己去,或者與誰一起去都好。”

他說:“夏鏡,你發現了麼?今年夏天竟與去年有個一模一樣的開始。我受了傷,陸澤回來找你。夏鏡,那我們呢?我們能不能也有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還說:“夏鏡,我很想你。”

他最後說:“夏鏡,我沒事。但是你不在,我很不好。”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作何反應。確是一模一樣的開始。不論是那句“我沒事”,抑或身邊消毒水的味道,又或陸澤即將歸來的消息,皆是一模一樣。

可這一模一樣,卻是真正的一模一樣嗎?上一次他對我說“我沒事”的時候,他斷了手臂,那這一次“我沒事”的後麵,斷裂的又是些什麼?

上一回他突然受傷,注定了我們整整一年的糾纏,而這一回傷口的下麵,又會牽扯出怎樣紛繁的糾葛?

上一夏陸澤的突然出現,令我的世界整個顛倒了過來,如今這一夏他的回歸,是讓我們最終各歸各位,還是愈發咫尺天涯?

還有,除了這些個一模一樣的,剩下的那些又該怎麼辦?我的理想、蕭律的噩夢、分開後不為彼此所知的一年,還有我們支離破碎的信任與生活,又要如何再回去到上一個夏天,那簡單而又懵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