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殺了我……(2 / 2)

蘭芽便又板起麵孔:“不是逃,而是要跟大人重新劃開楚河漢界。”

“不必。”

他一手按著她,一手伸開指尖來抵著額角:“……不必如此為難自己。你記住我的話:若從此當真逃不開自己的心結,若真的對我所做的一切無法釋懷,我準你用一個法子將這一切一了百了,還你自己一個解脫。”

蘭芽便一顫:“大人說什麼?”

他凝眸望來,緩緩將她拉近。兩人鼻尖幾乎相撞,他一字一字說:“殺、了、我。”

蘭芽重重一震,險些從他膝頭跌落。

不,實則這個答案本身並不意外,這的確是一了百了的法子。她當初到他身邊來時,每天每晚也正是用這個來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啊……

可是,今日再聽見這個說法,卻隻叫她心膽俱顫,仿佛那不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的念想。

殺了他,事到如今倒要她如何才能殺了他!

她死死忍住難過,抬頭勉力一笑:“大人這是怎麼了?從前大人對小的千小心,萬防備,就是為免小的傷害了大人。大人今日怎麼會引頸受戮?”

他說完之後反倒放鬆下來,仿佛心口一口堵著的氣兒順了下去。他撐著額角緩緩道:“從前與現在,如何能一樣?”

她便連忙閉上了眼,無法麵對他,更無法麵對自己的內心。

從前與現在,如何能一樣?從前她是報仇而來的嶽蘭芽,而如今……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已然被他口口聲聲喚為娘子。

她便垂下頭去一聲苦笑:“大人說笑了。大人說過,大人的性命不隻是屬於大人自己的,更是屬於那千千萬萬人的。所以大人說過不敢死,再難也要為了那千千萬萬人熬下來。由此說來,從前與現在沒有兩樣。”

“笨~”他卻輕笑,將手收回來,掠過她緊蹙的眉間,將那褶皺撫平:“從前我是一人身係著千萬人,若隻為自己之故卻不敢死;可是現在……有了你啊。有了你替我將曾誠的銀子散去,有了你幫我將東海號全部安頓停當,我相信即便我不在了,你還有辦法再將其餘人也一一安頓好。既如此,我還有什麼不舍離去?”

忍了半天的淚,冷不防一顆又大又重地砸下來,蘭芽便也不顧一切揚起拳頭去砸向他。

“大人胡說什麼?大人想什麼離去?誰又說要替你管那爛攤子,憑什麼要放你那麼自由自在抽身而退?!”

他眼中含著愴然,卻笑了。伸手點住她的唇:“噓,噓……平靜下來,小笨蛋。我是說你若實在打熬不住的時候,可以殺了我;我又沒說要你現在就殺了我。這世上的事並非無解,關鍵隻是看是否狠得下這顆心,隻要能狠下心,便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抹去她腮邊淚珠,指尖蘸著那淚水點在她掌心:“我賦予你這個權力,你隨時可用。嶽蘭芽,我的性命你隨時可以拿走。”

蘭芽一窒,心口快要漲破了一般地疼。她一口氣好容易喘上來,淚便跟著嘩啦淌下來。她舉起手,狠狠向他衣裳上蹭去:“混蛋,誰要你給的這個勞什子,我不要,我才不要!你跟我收回去,快點給我收回去!”

撕心裂肺,完全忘了自己一年多以前,曾經將這信念狠狠攥在指尖,隨時等待出鞘。

她哭得肝腸寸斷,司夜染看得隻比她心痛萬分。她終究是變了,變得不忍心再向他下手……可是這卻不是他想要的,因為這樣隻會讓她心裏更要苦上百倍、千倍。

這樣的無解題,便更是難上加難。說一了百了容易,可是他跟她之間,如何能真的割舍萬一?

他用力收緊手臂,將那哭得肝腸寸斷的小小人兒箍進了懷裏。不用再說話,他隻狠狠用自己的唇與舌,給了她最熾烈的訴說。

窗外,雙寶和三陽還在認命地收拾地麵。

羊肉湯遇冷便凝固了,一片油膩膩地鋪在地磚上,光憑掃帚清掃已不濟事,三陽還提來了水來衝刷。可是卻依舊還洗不掉那油漬。

雙寶便會灶間去燒了一桶熱的提來,又抓來了皂角和澡豆,全都鋪到地上,跟三陽兩個使勁刷洗。

那些羊油尚未刷淨,可是窗子裏的動靜……卻變了。

蘭公子仿佛疼痛著,聲息微微,氣喘籲籲,不時還有陡然的一聲尖叫,接下來更有啜泣隱隱。接下來就聽得桌子椅子全都失魂落魄一般撞在一起,依依呀呀、支支扭扭,抖動得劇烈又綿長,怎麼都不肯停下來一般。

雙寶和三陽都是一怔。三陽那實心眼的孩子還驚慌得一把就抓住雙寶,哆哆嗦嗦問:“難道是大人又罰公子了?羊肉是咱們三個一塊兒吃的,咱不能叫大人隻罰公子一個!寶公公,咱們一起進去,一起叫大人罰吧!”

雙寶這個氣,又羞,便將抹布兜頭蓋臉朝三陽扔去,一把拎起他,一把拎著水桶趕緊退避開去。

房中司夜染聽見外頭的動靜,唇角微挑,便將橫陳於桌麵上的蘭芽又翻轉了過去,勾起她小腰,揉住她那兩瓣圓翹……